黑衣獄卒連忙摸摸那串自己挂在腰側的牢房鑰匙,找到鑰匙後幾下打開牢門。
“幾位大人,請進。”
三人踏入牢房中,玄色官靴接二連三踩在嘎吱作響的幹草麥麸上,房内陰暗潮濕,處處透着一股發黴的氣息,灰白色的牆壁之上随處可見大片大片的青色黴斑。
梵琛和沈煜聞不慣這腐敗不堪的味道,紛紛皺起眉頭,以袖捂面。
比起他們二人,黎濯倒是顯得鎮定許多,他自幼随父行軍比這更難堪的環境都不在話下,不論栉風沐雨還是幕天席地都已是常态,倒也是見怪不怪了。
察覺到有人來了,常昭昭擡起酸疼的脖頸,面無表情的盯着他們。
經過幾日的逃亡,為了躲避官府的抓捕,她早已沒了在宮中那副光鮮亮麗的跋扈模樣,如今的她颌骨消瘦,眼下烏青,臉色蠟黃,整個人看着死氣沉沉的,絲毫沒有一點兒人樣。
梵琛看着這個傷害自己的妹妹的兇手,他下意識的想要沖上去,心中隻想着怎麼手刃她,才能替昏迷的妹妹洩憤。
察覺到梵琛的情緒,沈煜轉身将手放在他肩上,在他耳邊小聲說到:“稍安勿躁,待審訊完,她任由你處置。”
沈煜說到這份情面之上,梵琛才肯善罷甘休,對于他身後。
“好久不見,昭妃娘娘。”
黎濯走上前開口,居然罕見地跟她打了聲招呼,不過也多是帶着諷刺的意味。
“上一次見到你的父親時,還是他自作主張到府上給我送了不少奇珍異寶。至于是何居心,可謂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如今再見,卻已是全家上下都淪為了階下囚,真是令人唏噓不已。”
黎濯語調譏諷,毫不留情地調侃着一落千丈的常昭昭
加之常明則早些年的龌龊手筆,黎濯更是不恥,常府上下所有的人加起來,都不夠償還那年的怨債。
“因果循環,報應不爽。這句話用來送給常侍郎,可謂是最合适不過了。”
最後一句話,黎濯說的輕飄飄的,可卻是壓死常昭昭的最後一根稻草,她的臉上已經開始變得扭曲。
她一向是是那居高自傲的人,自诩是那九重廣寒宮阙中的仙娥,怎麼容許别人這樣輕賤她和她的家族。
聽完後,沈煜秉持着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原則,還在一邊添油加醋,故作驚訝地附和到:“真的嗎?常侍郎早些年便是這副以權謀私的德行,這常府到底還是抄晚了啊!”
“住口!”常昭昭猙獰着臉龐,扯動了手上的鎖鍊,突然大喊大叫起來:“當年你隻不過是僥幸活下來罷了,還不是照樣趴在沈轼身下苟且偷生,有什麼資格嘲笑我?當年的事情有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你逃不掉的!”
梵琛: “!!!”
常昭昭話裡有話,似乎這背後藏着一個關于黎濯的巨大秘密,他猛然大驚失色。
常昭昭氣急敗壞,可這非但沒有激怒黎濯,他反而是冷笑一聲,“不過是一介無力回天的将死之人,如果你還有命活着的話,可以拭目以待。”
這時,沈煜也開口了:“常昭昭你就省點力氣,過後去到黃泉路上嚎吧,說不定嚎的聲音大些,下輩子興許還能投個好胎。”
他看着她,繼續說到:“你的父親在江南一帶自封為王,夥同親戚一起橫行霸道,亂征徭稅,害的當地百姓苦不堪言。而據本王所知,你在宮中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手裡害死過不少冤魂吧?”
已經到這種時候,常昭昭非但沒有不思進取,反而是繼續執迷不悟下去。
“那又如何?要怪就怪那些人生下來就是賤命一條!既沒有人上人的命,還擋了我們常家的路!他們死的不冤!”
聞言,沈煜的眉頭皺的更緊了,“你這樣的人,下輩子還是投個畜生道好些吧,别出來禍害人了。”
沈煜在建功立業這一方面不抵自己的大哥和好友黎濯,但是嘴皮子上面的功夫可是相當了得,能和不少大儒辯經,唇槍舌戰一番下來,還能占據上風。
是屬于舔舔嘴巴都能毒死自己的那種。
“哈哈哈……”常昭昭像是失了心智那般,大笑起來,“我做鬼都不放過你們的!還有那梵雲雀,我隻恨當時沒有多捅上她幾刀,叫她僥幸沒有死透,來日我定會親自來索她的命!”
聞言,梵琛心中怒不可遏,壓制許久的火氣眼看就要迸發而出,黎濯卻率先一步開口了,冷眼以對:“你若是敢,我便叫你做鬼都不能安生。”
緊接着,梵琛也上前,語氣不容置否:“事到如今,你們常家早已是窮途末路,我妹妹不僅會長命百歲,前途也同樣是一片燦爛。”
随後,梵琛揮揮手招來身後的胥吏來記錄口供,走到常昭昭面前:“說說吧,你是怎麼從皇宮裡金蟬脫殼的,又是何人幫的你?若是不想吃苦頭,本官勸你最好巨細無遺地通通道來。”
審訊完常昭昭,已是晌午時分,一切比梵琛預計料想的要快許多。
常昭昭一開始抵死不願開口,本來以為要在她身上耗費許多時間,結果隻是略施小計,便吓得她将所有細節盡數講出,不敢有所隐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