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濯沒有搭理他,邁着步子往前走,沈煜不甘示弱地緊随其後,噼裡啪啦追上去在他耳邊說教一通。
“對!就這麼幹!想要就去搶啊!”
“管她是皇帝的女人,還是大理寺卿的妹妹,不去試試怎麼知道呢?”
“黎濯啊黎濯,和你相處了這麼些年,我才發現原來你對待感情,是這般靜水深流的一個人啊,還藏挺深。”
他喋喋不休地念叨着,黎濯聽得實在煩躁,沒忍住說了一句:“你哥要是知道你對他這麼孝順,還教唆他的臣子去搶他的女人,估計得批奏折的時候都得感動的痛哭流涕。”
黎濯一句話就怼的沈煜啞口無言,過了一會兒,他才梗着脖子來了一句:“我可沒有那麼好福氣,敢叫讓他做我哥……”
沈煜和沈轼是同父異母的兄弟。
表面上二人看着情同手足,感情深厚,實際上背地裡誰也看不起誰。
沈轼是嫔妾之子,沈煜可是正兒八經的皇後嫡出。
兄弟二人足足差了有二十歲。
先皇子嗣單薄,又是老來得子,前二十年内唯有四位殿下和一位公主,且前幾位殿下的出身都比沈轼要好。
按理來說,這儲君之位怎麼也是輪不上沈轼那厮的。
奈何沈轼這人從一開始就沖着皇位去的,少不了一些下作手段,将自己的競争者通通抹去,無奈之舉下隻得将他養在皇後身邊,再立儲君。
三年過後,沈轼行弱冠之禮繼位太子,此時沈煜也剛好出生了。
唯一的公主遠走他鄉和親,朝中就隻剩下他們兩位皇子。
沈煜不逢時宜的出生,一度危害到了沈轼的太子之位,可是先皇一言既出驷馬難追,又害怕兄弟之間手足相殘,便還是承認了沈轼這個繼承人。
讓他步入朝政,悉心教導他,希望他将來能做一位勵精圖治的明君。
然而人心不足蛇吞象,沈轼野心昭然若揭,迫不及待地想方設法害死先皇登基,皇後為了保全沈煜,也隻能忍受着屈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被架空權力囚禁在後宮中,伏低做小的撫養沈煜。
再後來,沈煜長大,母親離世,也能理解她的良苦用心。
表面上無所事事,隻是一個整日裡喜好吃喝玩樂的閑散王爺,偶爾才會在沈轼面前裝出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實則這麼多年以來,一直在卧薪嘗膽。
那把權力滔天的龍椅誰想坐,他從來都不在乎,想着隻要那人心有雄才大略,德有愛民如子便好。
對于沈轼那德不配位的人來說,他最是嗤之以鼻。
黎濯的父親知道他們母子的處境之後,也時常幫襯他們,童年裡的許多時光都是他們二人一起相伴度過的。
再後來,他也是親眼目睹了黎濯一家的慘狀,所以也算是和黎濯殊途同歸了。
想到這裡,黎濯仔細打量了一下沈煜,以前父親還在的時候便經常教導他,隻有沈煜才是皇室正統,以後他要效忠的也隻有沈煜一人。
不過如今看他這副德行,估計對皇位也沒什麼興趣吧,黎濯也壓根兒沒把他當皇子看。
平日裡使喚起人來,那叫一個得心應手。
“哼。”
聽到黎濯不屑的聲音,沈煜立馬急眼了,“欸,不是,你對我哼什麼啊?又不是我搶了你的女人!”
黎濯沒有回應沈煜的話,反而是話鋒一轉提起了另一件事情:“别說些有的沒的了,随我去看看常明則那老東西。”
“行。”雖說沈煜這人平日裡嘻嘻哈哈的,但是在正事上面卻是從來都不掉鍊子的。
二人走到诏獄内的最幽黑的盡頭,門口上把守的都是黎濯的親信,隻認人,不認權。
“黎将軍!”
“把門打開吧。”
“是!”
二人談話的聲音在牢獄内回蕩,仔細還能聽見屋内傳來細微的水流聲。
這間牢房是水牢,一般用來關押重刑犯。
牢中有一方水池,常明則則被數根二指粗的鎖鍊釘穿了琵琶骨和四肢,頸部以下全身都被浸泡在水中,他的皮膚肉眼可見的全部泛白皺起,唇角幹裂,緊閉着雙眼,循環往複的水流不斷沖擊着他的腿部,他整個人在水池裡搖搖欲墜。
見狀,沈煜撩起衣袍杵着膝蓋蹲了下來調侃道。
“喲,常大侍郎還在硬扛呢?”
察覺到有人靠近,常明則這才緩緩睜開雙眼,目光依舊狠厲,“哼!你們想知道的東西我無可奉告!不如一刀砍了我來的痛快!”
“叮”的一聲,黎濯一腳踩在地上牽制着常明則的鎖鍊,鐵鍊被繃直拉扯住傷口,尚在結痂的傷口頓時血流而下,疼的常明則倒抽冷氣。
黎濯順勢接過話茬兒,“你既然都這樣說了,那我又怎麼能讓你死的一了百了。”
“當然得是讓你好好體會一下,什麼叫做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