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點了兩份刺身蓋飯。
“說起來,安藤你為什麼會做刑警?”
我停下攪拌随餐的味增湯,歪頭想了好一會兒。
“唔……說實話,不清楚。”
真紀真小姐露出饒有興緻的表情。
“說說。”
說說?
裡面涉及的事與情亂如麻團,難以用三言兩語道清,我隻得盡量精簡的從頭說起。
我有個青梅竹馬,蓮,阿久津蓮。
他的父親和我老爹曾經是同事,關系很好,據說還結拜過。
于是難以避免的,我們兩家走的很近,買房也買在了同棟上下層,因此我跟同齡的蓮經常一起玩耍。
一直到我母親車禍身亡,阿久津叔叔因公殉職,兩個殘缺的家庭就貼得更近了。
我老爹工作養家,經常買各種生活用品、玩具零食補貼阿久津家,蓮的媽媽——撫子阿姨也會過來照顧我們的起居飲食,打掃衛生。
可以說,撫子阿姨是我第二個母親。
蓮也把我老爹當做第二個父親。
至于老爹他們,一個鳏夫,一個寡婦,天天相處,即便是日久生情也不奇怪。
然而他們誰都沒有越過那條線,估計是覺得有愧于自己死去的妻子、丈夫吧。
這份朦胧隐忍的愛意從何開始,我也不清楚,隻是在高中的時候,某一天看着老爹和撫子阿姨聊天時,那帶着柔光的眼神,我忽然就懂了。
整個‘家’,估計就蓮那小子被蒙在鼓裡,而我本着看破不說破的原則,一直保持沉默,坐觀上壁。
蓮很崇拜我老爹,所以一畢業後,就嚷嚷着要去當刑警。
阿久津叔叔就是因公殉職的,刑警這個職業有多危險,撫子阿姨肯定是最清楚的。
因為清楚,因為了解,所以性格一向溫柔體貼的撫子阿姨第一次對蓮那麼嚴厲。
絕對不可以。
蓮脾氣不太好,平時言行舉止也是痞裡痞氣的,但他把為數不多的柔情都給阿姨了。
所以盡管他想發火,還是生生忍住了,忍到臉紅脖子粗的,滿眼淚意,最後負氣奪門而出——啊,順帶一提,那個被黑崎罵哭的一米八男生,就是他。
言歸正傳,老爹出門去找蓮,而我則留在家陪伴抽泣的撫子阿姨。
無需我絞盡腦汁去想安慰的詞語,撫子阿姨自己就開始跟我說道起原因。
刑警危險,的确不錯,但在這惡魔橫行的時代,危險無處不在。
所以撫子阿姨拒絕的真正原因,除了刑警這份職業外,還有蓮本身性格的問題。
他正義感蠻強的,屬于路見不平肯定拔刀相助的一類,是個熱血青年,因此從小到大在他身邊的生活就沒平靜過,雞飛狗跳的。
估計撫子阿姨是怕他遇到危險還一頭創上去,才嚴禁此事吧。
阿久津母子因為這件事情,冷戰了大半個月,最後老爹實在看不下去了,叫我想個辦法解決此事。
于是,在一個花好月圓的夜晚,我做了一頓豐富的晚餐,誠意邀請母子倆來我們家吃飯,然後在吃飯途中,我提出了一件事。
——我幹脆也當刑警吧。
當時滿屋安靜,畢竟我這性格,實在跟刑警搭不上邊,就連自己老爹也瞪大眼睛,筷子懸在半空中要夾不夾。
——可以嗎,老爹?
老爹回過神,登時反應過來了。
——嗯?哦哦,可以,你自己決定就好。
然後我轉過頭看向撫子阿姨。
——蓮那邊,我會看緊的了,阿姨,就讓他試試吧,反正也隻是份工作,不順心的話可以辭職的。
于是撫子阿姨退讓了,于是我和蓮一起當上了刑警。
這家夥近期跟幾個前輩在追蹤一宗強盜團夥入室殺人案,根據線索,那群強盜逃去群山縣了,于是他們也跟着過去了,估計一時半個月是回不來了。
一旦那家夥回來發現我去了對魔課……
嗚哇,光是想象,就已經煩死了。
“所以,是為了阿久津家才當的刑警?”
真紀真小姐托着腮,若有所思地總結道。
“這麼說有點怪,主要是我也沒什麼想做的,當個刑警也可以。”
我給二人續茶,空盤已被服務員小姐撤走,換上了味道不錯的玄米茶,消食解膩。
“那要不要加入對魔課?正式的那種。”
手一抖,茶水溢出,我連忙抽紙巾擦拭,而真紀真小姐就那麼施施然的坐着,看我手忙腳亂的模樣,眉眼彎彎,掩唇輕笑。
“看把你吓的,不願意就不願意,我不吃人。”
我耳朵頓時滾燙起來。
“也不是不願意……你們這邊人很好,待遇也高,就是……”
“就是什麼?”
“就是我覺得,我不是幹惡魔獵人的料。”
真紀真小姐端起茶杯,輕吹袅煙,抿了一小口茶水。
“是麼,我倒覺得你挺合适的。”
我汗顔,還是搖頭拒絕了。
真紀真小姐也不再多言,隻是遺憾的表示對魔課随時歡迎我加入。
飯後,我們繼續回去處理文書,等辦完時,夕陽将近。
我臨走前,順便遞交了新的警用機械棍申請書。
真紀真小姐很爽快地蓋章批了,還表揚了我昨天的臨場反應。
“昨天你做的很好,即便是日後遇到危險,記住,第一時間朝腦袋打,不論是人還是魔人,腦袋都是緻命弱點。”
她伸出食指,輕點在我額間,語氣溫柔真摯。
“朝……腦袋打?”
我愣愣地重複她的話,她也很笃定地複述一遍。
“對,遇到危險,就朝腦袋打。”
“……好的。”
“真乖。”
女人揉了揉我的耳垂,便放我回家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