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瑤已經極少想起父親和母親了，早幾年的時候還會夢到母親帶她去遊樂園的場景。

夢裡，母親讓她在原地等着，她乖乖的站在在原地看着母親離去的方向一動不動。

等到暮色降臨，周圍空無一人的時候，母親還是沒有回來。

鋪天蓋地的孤獨感将她籠罩。

宋瑤一直很害怕被丢下的感覺。

她剛來裴家的時候一直不大适應，人還是熟悉的那群人，就是感覺自己多少有些格格不入。

那時候的裴之衍也不過是十九歲，數不清的重擔壓在他的身上，卻總是會抽出盡量多的時間來照顧她。

宋瑤想，有他在，她應該還是不孤單的。

可是裴之衍還是走了，他去外地讀大學那兩年對宋瑤來說，有點漫長。

他走的那天，宋瑤在裴家的大門口久違的哭了，身邊的人走走停停，她還是一個人站在原地。

***

“二哥，幫我買個相冊回來吧。”她扭頭，看着身邊的人，勾起唇角，笑着對着他說了一句。

“好。”

裴之衍應了一聲，伸手揉了揉她的頭，就像是在那個暴雨雷鳴的夜晚一樣。

人總歸是要往前看的。

下午太陽大，裴之衍并沒有讓宋瑤出去，宋瑤幹脆在房間裡将那些老舊的照片一張張的往相冊裡塞。

看着沒多少，仔細整理的時候才發現數量還挺多的，大多都是父親給她拍的，照片裡還能看到母親的身影。

宋瑤本來是想要把相冊帶走的，但是仔細想了想，還是打算留下來。

有些懷念，放在心底就夠了，老是看到也隻是徒增傷感。

等到把相冊整理好，宋瑤又去了花田，傍晚的時候外頭也沒什麼太陽，裴之衍也就放任着她。

“要是喜歡就摘些回去。”裴之衍跟在她的身邊，對她說道。

宋瑤搖了搖頭，要是早幾天她肯定會摘一束的，女孩子很難不喜歡這些五顔六色美麗又浪漫的東西。

“做成幹花也能保存。”裴之衍像是猜到了她心中所想。

“沒時間了，做幹花也得等上三天。”宋瑤沒有多想，直接拒絕了裴之衍的建議。

話音落下，宋瑤愣了愣，裴之衍也沒有接話，視線落在她的背影上，腳下的步子卻停了下來。

宋瑤抿着唇，沒有回頭，站在原地擡首朝着花田看不見的盡頭望了過去。

盡頭很遠，看不到邊，隻能看到藍天與花海的交界線。

“什麼時候走？”身後傳來一句。

“明天下午。”她轉頭看他，這一次她有勇氣開口了，面上還是輕松的，至少想通了一些事情。

以前會覺得很難，可能以後也很難，但是也沒有什麼不好。

裴之衍沉默片刻，随後應了一聲，低沉而平靜的鼻音輕輕的磨過宋瑤的耳朵。

晚上吃過晚飯之後，宋瑤窩在沙發上看視頻，雜七雜八的，刷了半天也沒有個讓她停下多看幾秒的視頻，大多沒什麼意思。

她扭頭看了一眼，裴之衍這會兒正在跟人視頻會議，看得出來是很棘手的事情，半個小時了也沒有結束。

由于氣壓過低，宋瑤連視頻也不敢刷了，怕吵到他，穿上了拖鞋打算去樓下轉轉。

裴之衍聽見她開門的聲音，也隻是擡了擡眼，并沒有阻止她。

宋瑤本來是想随便轉轉的，沒想到下樓的時候就聞到了淡淡的清香，很甜很濃郁的味道。

“要嘗嘗嗎？”老闆娘問道。

宋瑤的酒量不太好，她很有自知之明，所以這些年也很少喝酒。

但是米酒，還是可以試一試的，用室友的話來說，那可不就是加了米的糖水麼。

米酒是老闆娘自己做的，跟她想的一樣清甜，挺好喝的。

嘗完還有一些意猶未盡，不過這個點已經很晚了，甜食還是得少吃。

宋瑤回到套房的時候，桌子上堆積了一些文件，電腦的屏幕還開着，人倒是不見了。

宋瑤撇了撇嘴，明明什麼都沒讓她帶，自己倒是帶了一堆的東西。

她在屋子裡找尋了一圈，最終在陽台上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宋瑤看着隔着一扇玻璃門的裴之衍，他就那麼筆直的站在那裡，手中燃着香煙撐在陽台的欄杆上。

夜色降臨，他的背後是燈光的明亮，面前卻是一望無際的黑暗。

宋瑤呆呆的望着他，背後的角度看不太清楚他的表情，但是在這一秒，她感受到了他背影中的孤單與寂寥。

宋瑤想起了十三歲那年，她從噩夢中醒來的時候，看到的也是這麼一副景象。

南苑的閣樓上，他站在玻璃窗前，看着外面黑沉沉的天空，仿佛要将自己融入那無盡蔓延的夜色中。

他就站在那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宋瑤隻看到了他的側臉，但是她感受到了他心底在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