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懿和童朔坐在馬車裡啃着糖葫蘆,見裴萱進來,急急的将糖葫蘆咽了下去,兩人同時都要張口。
周懿指了指童朔,“你,你說。”
童朔将自己的那串糖葫蘆放到周懿手裡,便手舞足蹈的說起來:“萱哥兒,我們要換經課的老師了,聽說是從浔陽那邊來的,就那個很有名的那個什麼書院…”
“白鹿洞書院!”周懿補充到。
“對!白鹿洞書院!我們新來的經課老師便是這書院的山長,聽說他會是未來的國子監祭酒呢!”
周懿在一邊舉着糖葫蘆聽童朔說了半天,還沒說到重點,有些急了,“你快說重點呀。”
童朔恍然大悟的直點頭,“對對對,重點是這新來的經課老師燭之行有一才貌雙絕的女兒叫燭文君!”
周懿附和着:“聽聽這名字,文君,我仿佛已經瞧見了一張端正秀妍的面龐在對我微笑…”
裴萱被周懿這花癡樣弄的笑出了聲,“這都是誰跟你們說的?”
童朔答道:“歐陽啊,他剛剛也從聚鼎閣裡出來,我們正好碰到,就聊了一句。”
裴萱點點頭,“你們都沒有辱沒了“長舌夫”的稱号啊。”
童朔朝裴萱一瞪眼,“萱哥兒你又調笑我!”
周懿也笑了起來:“長舌夫,誰給你取的外号,太貼切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童朔苦了臉,“還不是舜哥兒,舜哥兒最不喜歡我到處去搬弄是非。”
“沒想到啊,舜哥兒竟也有這般慧心。”
“什麼慧心啊,我這麼八卦還不是因為我娘,女兒她就生了我五妹妹一個,其他庶妹都親近不起來。
我五妹妹又是個性子高冷的,不愛和我母親聊這些。
我大哥小時候整日的讀書,長大了整日的去衙門上值。
我母親也慣不喜那些小妾,隻能逮了我去,什麼事情都同我說,我從小就這麼熏陶着,能不啥事都摻上一嘴嗎。”
“行了行了,真夠啰嗦的,講的我都要睡着了。”
“周懿!”
三人到了國子監門房處還了牌子,周童各自回了寝舍,裴萱去了謝舜的院子裡。
知射院和知禦院學子的人數并不對等,所以謝舜的院子裡隻住了他一人。
裴萱接過小厮手裡拿着的食盒去了裡屋,就見謝舜在那一筆一畫的寫着今日學正留下來的作業。
裴萱把食盒放在桌上打開,“澗生,過來吃點。”
“好。”
謝舜将筆擱下,坐到了裴萱的旁邊,拿了筷箸細細的品鑒起來。
裴萱撐着頭,在一邊看着謝舜進食,“澗生,你吃飯的樣子真好看,秀秀氣氣的。”
謝舜耳尖微紅,“你要是認真的聽一聽禮課,肯定不比我差。”
“那怎麼一樣,你的禮儀跟國子監的學正可沒關系,都是平梁公主給你專門請了宮裡的教習嬷嬷教出來的,你也别再生你母親的氣了,你母親對你很好的。”
謝舜卻抿抿唇,低下頭去悶聲道:“她若是真心喜歡我,便不會把那個姓趙的帶回來…”
裴萱想起第一次遇到謝舜。
那天他哥哥中了解元,整個裴府是一片熱鬧歡騰,他院子裡的下人們都去前院領賞錢了。
他趁着這個機會偷偷溜出了府裡,走沒沒多久瞧見一大爺擺的捏泥人的攤子,旁邊展出的幾個泥人都惟妙惟肖。
走上前去讓大爺給他捏了八仙過海,想着一會回去送給哥哥。
小裴萱正盯着老爺爺捏泥人呢,就見街角站着一個穿着鎏金織錦藍袍的少年望向這邊。
老爺爺剛捏出來一個韓湘子。
小裴萱眼睛咕噜一轉,拿了那泥人就走到少年的身邊,“你是不是想要這個?送你了。”
小謝舜搖搖頭,臉上髒髒的自己就像個泥人。
“母親不讓我拿别人給的東西。”
小裴萱拉了小謝舜就想就地坐下,小謝舜不肯:“地上髒,母親不讓我…”
小裴萱拿了一塊帕子出來,墊在地上給小謝舜坐,小謝舜在這街角站了許久,腿确實有些麻了,不好意思地坐下來。
“給你。”小裴萱又固執的把韓湘子遞給小謝舜。
小謝舜臉有些紅,許是别人的帕子還墊在自己屁股下,有些過意不去,伸手将韓湘子接過。
手向前伸出的動作不小心漏出了一截手腕,之間那白白的手腕上夾雜着幾道青紫的痕迹。
小裴萱問道:“你不好好讀書嗎?你爹爹打你?”
“不是,是我母親打的,我讀書很認真的!”小謝舜細數着他能流利背誦下來的書,比裴萱知道的多得多。
他有些驚訝的問道:“那你母親怎麼還打你?”
小謝舜低垂着頭,“她總是不滿意…”
小裴萱看不見他神色,但猜想一定是一副很委屈的面孔。“那你母親有點壞。”
小謝舜匆忙的搖了搖頭:“不是的,母親隻是精神有些差。爹爹整日在外奔波,照顧不到母親。
嬷嬷說母親生下我後坐月子的時候,父親隻是固定幾個日子才來看母親,來了沒多久就走了。母親心裡難過…”
“就打你嗎?”
小謝舜愣了一下想要反駁,但又想不出說辭,隻能無奈的點點頭。
“那你同我說說你母親是誰,你爹爹又是誰,我給你想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