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侖山巅雲霧翻湧,三十六萬級試煉階梯如銀蛇盤踞在絕壁之上。
青蘿癱坐在布滿青苔的石階上,指節因過度用力泛着青白,喉嚨随着幹裂的嘴唇上下滾動,粗布裙擺被山風掀起,露出膝蓋處結滿血痂的擦傷。
“王二虎!把水囊扔過來!”她的聲音沙啞得像是砂紙磨過。
王二虎抹了把臉上混着泥沙的汗水,肩頭粗布麻衣磨出的破洞下,曬脫的皮膚泛着觸目驚心的紅。
“就剩半袋了。”他扔過水囊時,自己幹裂的嘴唇卻連碰都沒碰,“省着點喝。”
青蘿仰頭灌下一大口,冰涼的水珠順着下颌線滑落,浸濕了前襟。“已經三天了,再這麼爬下去,等見到仙人,咱倆骨頭都散架了。”話音未落,天際突然炸響一道驚雷般的嗡鳴。
她猛地擡頭,瞳孔驟然收縮——九彩琉璃飛舟自雲層深處破浪而出,船身流轉的符文宛如星河倒懸,龍鳳浮雕在陽光下泛着金芒,四角垂落的璎珞随氣流叮咚作響。
七位白衣仙人廣袖臨風,而為首的紅衣少女負手而立,赤色羅裙翻湧如烈焰,眉間朱砂痣似滴血,清冷眸光掃過群山,恍若執掌生死的魔神。
“真美啊……”青蘿望着那抹赤色身影,眼底泛起少女獨有的熾熱光芒,“等以後咱們成了仙人,也要有這樣的飛舟。”
王二虎望着飛舟消失的方向,幹裂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好啊,先把這十萬八千階啃下來再說。”
兩人對視一眼,又将掌心的血痕按在石階上,繼續向上攀爬。
而此刻飛舟甲闆上,時鑰倚着鎏金欄杆,垂眸看着蝼蟻般的試煉者。
前世她也曾在這階梯上匍匐三日,卻因"心性不足"被判定隻能入外門。直到瞥見人群中青蘿倔強的身影,她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因果輪回,早有定數。
青蘿今年入山,才能在五年後成為外門的掌事,然後接近蠱惑她入魔。
飛舟緩緩降落時,時鑰帶着時君言輕盈躍下。時君言穿着衣櫃裡最保守的衣服,畏畏縮縮地躲在時鑰的身後。
周圍試煉者的目光瞬間被吸引,嫉妒與忌憚交織的視線如芒在背,卻無人敢靠近半步——時家的威名,連昆侖山的長老都要忌憚三分。
平台上一片亂象,早登階者閉目調息,新來者癱坐哭泣,幾個華服少年被仆從簇擁着扇風遞茶。
穿金戴銀的胖子突然擠過來,圓臉上堆滿笑意:“昆侖山不接受作弊,你要去山腳重新爬上來,不過時間馬上就要結束了,你去了也沒用。”
"那她呢?她好像不是爬上來的。"時鑰打斷他,指指向人群中白衣勝雪的少女。白蝶珀正被昆侖山弟子們衆星捧月,發間蝶形玉簪閃着冷光。
胖子臉上浮起嫉恨:"她是蝶花真人的孫女兒,走個過場就能入藥仙峰,自然不用吃苦。"
時鑰又指向那幾個衣冠楚楚的世家子弟:"他們呢?"
“哦,錢家錢來,李家李琮叢,孫家孫海濤,他們幾個免試進入昆侖山,”胖子突然愣住,“差點忘了,你可是時家。”
“你不也是世家人嗎?楚家的楚雄?”時鑰上下打量着他珠玉琳琅的裝扮,“聽說貴家以食入道,個個骨瘦如柴,倒是你。”
“你你……你認出來了?”楚雄驚喜的問道,聽到後面卻感覺自己的心上被紮了一刀。
“見過你罷了。”今天真是運氣不錯,不僅遇到了魔族未來的魔女,還遇到了魔族未來的将軍,現在的他們還天真純樸,該怎麼利用呢?
“還是你有眼光,我叫楚雄,你說我也是世家弟子,為什麼沒人來谄媚我?”
“你叫什麼?你的随從穿的好奇怪,有點像……”
“今天是我第一次離開家族,好新奇啊,你呢?”
有人搭理自己,楚雄像打開了話匣子一樣,絮絮叨叨的問着各種問題。
時鑰沒理會楚雄的碎碎念,看向了被昆侖弟子圍住的白蝶珀,前世白蝶珀喜歡時君言,她見不到時君言,就拿自己出氣。
這個女人收買外門弟子執事為難時鑰,做的每一件事都讓時鑰感到惡心,那些暗巷裡的羞辱、床鋪浸水的滋味,此刻都化作她眼底的寒冰。
時鑰輕撫時君言的頭發,唇角勾起一抹溫柔笑意,“故人重逢,總要好好叙叙舊。”
時君言和白蝶珀這對渣男渣女,在這麼有意義的重逢時刻,怎麼能當做不認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