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十分肉疼,心不甘情不願地拿出錢袋子,數了數,把銅錢銀子數了個遍也不夠,惱羞成怒地把錢袋子甩他身上:“呵,能給你多少錢也不是你說了算的,我身上隻有二兩銀子,多的沒了,少了也不能找我要!”
司馬暄忙不疊接過,斜了一眼,瞧見羅韫蹙着眉頭拉起迎春的裙腳,給他看上面的補丁,目光可憐兮兮的,似是在賣慘。
他也不計較,把錢袋往懷裡一塞,輕輕一笑道:“那三兩算是我與你們相識一場的見面禮吧,走了。”
“咚~咚~咚~”沉重的暮鼓響了起來,催促衆人快快歸家。
羅韫已經走不動了,撫着胸口大喘氣。
老劉向慢悠悠走在前面的司馬暄借來了老瘦馬,司馬暄本想再借機敲一筆的,看到他們潦倒的樣子并沒有比他好多少,便大發善心分文不收地将老瘦馬借給他。
一行人緊趕慢趕,終于回到平安坊,飯菜早已涼了。
迎春忙不疊将飯菜拿去熱,羅韫催着羅滿去溫書。
話說夜色已黑,司馬暄恐壞了羅韫的名聲,不該在孫氏不在家時叨擾,可他已無處可去,老劉不忍他這個恩人露宿野外,求着羅韫留他一晚。
司馬暄還是覺得不妥,打算找個亭子将就一晚。
羅韫來自現代,沒有那麼多封建觀念,便讓他留下來吃飯,順便在羅滿房裡留宿一晚。
次日天方放亮,司馬暄早起欲離開,沒成想,院子裡竟站着一個背直挺挺的人,竟是身子羸弱不堪的羅韫。
他方想出聲,隻見羅韫将雙手緩緩擡起,緩緩蹲下時雙手也随之緩緩放下。
嗯?這是什麼奇功不成?司馬暄在一旁看了好一會兒,沒有看出什麼名頭,她出招綿軟無力,但勝在有意思,便也跟着做了一遍。
半個時辰後,羅韫額前鼻梁上沁出密密的細汗,正欲回房換身衣裳時,看到司馬暄也在,上前道了聲早安。
司馬暄拱手道:“你方才是在練武嗎?是哪門功夫?可以教我嗎?”
“不行。”羅韫直接拒絕,而後冷淡下逐客令,“你該走了。”
司馬暄也沒覺得被拒絕後有什麼難堪,笑道:“是的,我該走了,特地向你辭行。”
羅韫讓迎春送客,轉身便回房了。
迎春因被司馬暄敲走了二兩銀子,懷恨在心,看他頗為不順眼,看他走遠後,沖他的背影做了鬼臉,一轉身,看到鄰裡王娘的小孩王吉坐在荔枝樹上,正沖她傻笑。
那顆樹已經有好些年頭了,枝繁葉茂,枝桠極粗,伸到她家院子裡,王吉很喜歡爬上去玩。
迎春沒搭理他,轉身回了院子,關上院門。
陳宅東院,春意盎然,滿園的桃花競相綻放,缤紛絢爛。
宋氏躺在躺椅上邊曬太陽邊假寐。
黃翔在下人的帶領下來到宋氏跟前,伏地道:“夫人,小人派人守了一夜,看到那個男的,也就是司馬暄昨兒是在羅家過夜的,方從羅家出來。”
宋氏緩緩地睜開眼睛,陰恻恻地看着他,“你知道該怎麼做了嗎?”
黃翔臉上堆着笑,小心翼翼道:“小人知道。”
“這件事你若成了,必有重賞!”宋氏瞪了他一眼警告道:“你要是又敢和上次那樣給我搞砸了,小心你的腿,退下吧。”
“是。”
黃翔退下後,她身旁的嬷嬷道:“我聽說孫氏這兩日去找羅氏宗族的族長了,小姐,我們要不要阻攔一下?”
“你讓她去找吧,我正愁她們不去找呢!”宋氏看着不遠處的芭蕉,冷笑道:“隻要抓到這個小蹄子的把柄,毀掉她的清白,到時候我們就可以在兩家族長的見證下作廢這門親事了。哼,敬酒不吃吃罰酒的小東西,和我鬥可沒那麼容易。”
嬷嬷笑着恭維道:“還是小姐想得周到。”
早膳吃得很簡單,白米粥就着鹹菜吃。
羅韫實在是沒什麼胃口,吃了幾口便撂下筷子不吃了,她已經許久沒有吃上肉了,身子養了兩年還如此羸弱不堪,也是與飲食不均衡有莫大的關系。
這兩年她看了不少書房裡的藏書,大多數和醫學有關,時常在孫氏面前翻閱。
她打算行醫賺錢,可她空有醫術理論,沒有行醫經驗,必定是不能讓人信服的。
更何況,古往至今,沒有女子行醫做大夫的先例,她得打破這種世襲觀念。
當務之急,她要把名聲立起來,于是,她打算拿自己的身體開刀。
她之所以如此病弱,是因眼見親人先後離世,過度傷心郁結于心,失眠缺覺缺營養,又因兩年前那次落水差點喪命,身體徹底垮下來了。
當務之急,她需要靜養調理、強身健體。
後者好說,她堅持每日早起練太極拳,而前者需要吃藥并輔以藥膳調理,需要花不少錢。
聽迎春的意思,她家能拿去當的值錢東西都當完了,已經窮得快揭不開鍋的地步了,孫氏和迎春身無長技,隻能領些針線活補貼家用。
這并不是長遠之計,她想,與其整日病恹恹地躺在家裡什麼也不做,不如上山找些藥草,能省下不少藥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