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玉清抽涕的聲音戛然而止,一時不知道該如何進行下一步的動作。
“我們殿下這次發病最為嚴重,之前若是夜裡發病,次日一早便能醒來。”末雪猶豫了下,“玉清姑娘一會兒還是跟殿下好好解釋解釋——自求多福吧。”
末雨進去不到半柱香的功夫,便出來傳樊玉清進帳。
她戰戰兢兢地走到承垣王面前,陪着笑,不敢出聲。
樊玉清低頭擡眸,偷看了一眼面前的人,薄唇緊閉,面色如玉,透着微弱的紅潤,穿戴整齊,一如從前,絲毫不像發過病的人,更不像即将……
濃濃的艾香侵染了整個房間——
約莫一盞茶的功夫,她才開口:“殿下萬福金安。”
“托你的福,安的很。”
好一個不動聲色的語氣,但入了樊玉清的耳,總覺得承垣王聲色俱厲,欲要将她千刀萬剮。
“聽聞殿下昨夜發病,臣女特來給殿下按跷,為殿下緩解病症。”不知為何,樊玉清總覺得自己說出這話有些心虛的意味。
承垣王不曾開口,隻是擡步,慢慢向她走來,腳尖碰觸之際,她迅速往後退一步,他進她退......直至被挂着金色铠甲的衣架堵住了去路,方才形成閉環。
承垣王又笑了……
笑的吓人。
“狗東西?殘害婦人?本王倒是想請玉清姑娘解惑,你可親眼見過本王殘害婦人了?”
見過……
“臣女醉了……不記得了,大抵是說了酒話……”
“是嗎?酒後吐真言......你可知道本王這兒還有一個名為無間煉獄的地方?”他頓了頓,語氣有些輕蔑,“那可比無間天堂有意思多了……”
樊玉清猛然對上他的眼睛,沈千瑩說過,他的側妃便是在這無間煉獄被折磨了三天三夜,險些喪命,無間天堂還能豎着進橫着出,可無間煉獄進去後多半連渣都不剩——
所以,他這話是什麼意思,難不成要送她去‘做客’?
“殿下,您…是不是頭疾發作記岔了…”樊玉清的聲音越老越小,聲若蚊蠅,明明說的不清不楚,卻惹得他一陣笑意連連。
忽然,承垣王臉上的笑意消失,看向她的眼神彷佛是一把弓箭,正等着最佳時機開弓,他冷峻的聲音響起,言簡意赅:“過來,按跷。”
見他沒有計較,樊玉清僥幸的心理作祟,輕松了一口氣,跟了上去。
這一方面她倒是沒有說謊,母親頭痛時都是她來按跷的,能緩解不少痛意。效果用在承垣王的身上依然很管用。
樊玉清看他閉上眼睛享受的模樣,内心一陣唏噓,白白給他沾了好處,就該痛死他才對。
見他似乎睡着了,她漸漸拿開放在承垣王額頭兩側的手指,欲要離開時,一陣強大的力量将她扯了過去,她的肩壓在他的肩上……
“繼續。”
隻聽他這樣說。
“殿下,您沒睡着啊,臣女擔心打擾您休息……”
樊玉清不敢亂看,可是他的臉頰時不時的碰觸着她的耳朵,溫熱的氣息直湧上額間,令她面色染上些紅意,忍不住看向身側距離很近的這個人。
都說戰場上手拿刀槍利器、飲烈酒的是糙漢,手持詩意扇、飲回甘的是溫潤細膩的公子。
可眼前的這個男人,皮膚細緻幹淨,除了被風雨掠奪去了顔色,她一點都瞧不出他是久經沙場的活閻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