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嬷嬷帶來的寒意,令她忍不住寒顫了下。
“玉清姑娘,跟老奴走一趟吧,太後要見您。”
說時時那時快,沒成想在這麼短的時間裡,謠言便傳到了太後的耳中。
壽康宮,樊玉清已經不是第一次出現在這裡了,記起前世,衆多貴女中,除了相貌以外她是最不出挑的那位。
旁人在想着如何得到太後和皇上的賞識時,她卻覺得凡事自由天定,從不阿谀奉承什麼,就是這樣不争不搶的她,竟得到了太後的賞識。
再後來,皇後也看上了她。
她确實有不解之處,但她不敢過問。
自打孫嬷嬷被打一事發生,太後處罰過後,她已經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太後了。
如今她是皇上親賜聖旨的兒媳婦,傳出那般傷風敗俗之事,倒是有些無地自容了。
再次來到這裡,心裡對這兒産生的那股慈愛意味已全然消失不見了。
太後端坐于大殿之上,盡顯高貴端莊之态,從前慈眉善目的面孔如今已變得冷若冰霜,樊玉清低着頭,輕言細語道:“臣女給太後娘娘請安,太後娘娘祥康安泰。”
“你且擡起頭——”
樊玉清聽話的擡起頭,但是眼睛依舊看着地面,不敢直視。
擡頭間,她脖子上深淺不均的勒痕盡數進了太後的眼中,隻聽到太後怒斥道:“樊家丫頭,哀家看錯你了,你竟如此不知檢點,于我皇家的威嚴何在?!”
“臣女不明白,請太後娘娘明示。”
不知檢點這四個字,對于未出閣的姑娘來說,那是緻命的傷害,可太後這樣說又是因為什麼?
她不懂。
孫嬷嬷這時取來一方銅鏡置于她的面前,話語十分難聽:“玉清姑娘,您瞧瞧,如若不是與男人苟且時留下的痕迹,那是什麼?”
鏡子裡,她那細長白皙的脖頸兩側均有手印般大小的痕迹,輕重分明,乍一看确實說不過去,也難怪軍營的人會以訛傳訛。
“太後娘娘,并非如此……”
樊玉清忽然記得祖母曾說過太後與承垣王不合,若是被太後知道承垣王有病,豈不是要大做文章?
“臣女有罪,昨日臣女不滿承垣王殿下安排的負重操練,借酒賭氣,還因此傷了殿下,惹得殿下大怒,所以殿下才掐的臣女。”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如此包庇殺母仇人,可她好像控制不住自己,“臣女知道作為臨孜王殿下的王妃要穩重得體,不該做出喝酒傷人一事,臣女知錯了,日後定會嚴謹行事,絕不再犯,請太後娘娘恕罪。”
她不知太後信沒信,她聲淚俱下,真情實感,自己當真是信了。
“當真如此?”太後半信半疑。
“回太後娘娘,千真萬确,殿下有位下屬叫末雪,她可以為臣女作證。”
見她說的如此斬釘截鐵,太後暫時信了,但是——
“營帳之内,足足兩個時辰有餘,你們在做什麼?沈闊到底是為何受罰?”
“殿下處理軍務,吩咐臣女磨硯伺候,說是考驗臣女的耐性……至于沈少将軍,臣女不敢妄言軍事,還請太後娘娘恕罪。”
樊玉清從未說過謊,如今為了殺母仇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撒謊,實在對不起母親十幾年的悉心教導,實在荒唐…慚愧…
“物必自腐,而後蟲生,樊家丫頭今日謠言既能傳入宮中,你即使沒錯也脫不了幹系,哀家罰你到外面跪兩個時辰,你可有怨言?”
“臣女不敢。”
太後合眸輕歎,即使她半信半疑,心中不悅,可到底是她曾經喜歡過丫頭,再狠的懲罰她也下不去手,如此便皆大歡喜了。
……
雨勢愈發地猛烈,仿佛老天在怒吼,砸在地面時發出地沉重回響,已讓人聽不出旁的聲音。
心累是種無聲的疲倦,樊玉清想喊,卻發不出聲音,想逃,卻迷失了方向,自打重生以來,她身心俱疲,不曾輕松過。
試問,還有誰比她慘?
雨水重重的拍在她的身上,彷佛是被一座大山壓制,令她難以喘息——
兩個時辰悠悠漫長,痛苦哀兮。
是雨停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