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樓梯上傳來‘嗒嗒’的腳步聲——
樊思遠提着大夫包好的中藥,大跨步的躍了上來,擡頭便瞧見承垣王睜着猩紅的眼睛望着世子,好像兩人發生了不悅。
他輕聲詢問,打破了這份沉寂:“殿下,世子,可是有需要幫忙的地方?臣子可是自小跟着舅舅押镖長大的,練了一身功夫,應付歹人可是……”綽綽有餘。
話音未落,他被聞彥之打斷了:“還不去給你二姐熬藥,瞧瞧人都成什麼樣子了。”
樊思遠一怔,對哦,他二姐姐還等着喝藥呢。
他進屋将藥包遞給在旁邊抹淚的雀枝,吩咐她抓緊去熬藥,别耽誤了二姐姐的病情,說完後,他又來到了那倆人的面前。
欲要接着方才沒說完的話,繼續說。
隻見那倆人跟小夫妻鬧别扭似的,各自扭頭不看對方,氣氛再次陷入沉靜當中。
樊思遠木讷的來回看着面前的倆人,不禁撓撓頭,他倆這是怎麼了,怎麼他一說話就生氣了呢?
要不是他見識過承垣王說一不二的果斷性子,他非得再摻上幾句話罷了。
就在他欲打算離開這修羅場時,便聽到承垣王問他:“你覺得臨孜王如何?”
樊思遠這個沒頭腦的,想都沒有想,脫口而出,面上還挂着笑:“臨孜王當然好了,等他與二姐姐成了婚,有他護着,誰都不敢欺負我們了。”
臨孜王教訓了樊玉淺,能與樊玉淺作對的人便是他的恩人,他自然覺得他好,更何況他對二姐姐也好。
畢竟,大半夜能為未過門的妻子守夜,不是誰都能做到的。
他親眼所見,在樊府的那天夜裡,臨孜王坐在流裳閣的廊道裡,笑容滿面,眼中含情地望着伏在樓台上的二姐,那畫面好美,令他都癡醉了。
這些話他也大咧咧地與他們說了起來。
樊思遠率情,說話也爽快,在察言觀色方面确是有待提升,他話音剛落,便聽到承垣王哼笑一聲,眼底的猩紅也悄然消失。
頃刻間,承垣王換上了一抹嗤笑的意味:“是嗎?為女人守夜,自甘堕落,于我皇室的威嚴何在。”
“呵。”
聞彥之想起照顧他的那幾日,就覺得好笑,他怎麼好意思說别人自甘堕落的,坊間那句話,他覺得甚對。
——隻準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承垣王話音剛落,便聽到聞彥之的嘲笑聲,他心中本就不舒服,被聞彥之這樣一笑,更是惱火。
他忍不住瞅了一眼在旁邊看熱鬧,幸災樂禍的促狹鬼,唉,還不如不看,越看越令他生氣。
他竟被自己人嘲笑了,真是奇恥大辱。
“殿下此言差矣,夫婦恩愛便生和氣,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佳話,在坊間比比皆是,臣子還從未聽聞誰說過這樣做有失大雅呢。”
樊思遠解釋着,生怕承垣王覺得臨孜王這樣對二姐姐有錯似的,怪罪臨孜王,夫妻恩愛何錯之有。
“你說的甚對!”聞彥之輕蔑的瞄了眼承垣王,誇贊樊思遠:“如此明事理,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日後若有事幫忙,隻管去太傅府尋我便是。”
說話間,聞彥之還笑着拍了下樊思遠的肩膀。
承垣王看着原本刻意讨好他的樊思遠,臨陣倒戈,禁不住扶額,這家夥要是他的手下,他定會一刀抿了他,省得日後叛變投城,惹來大麻煩。
“姑娘,您醒了!”雀枝看到樊玉清睜開了眼睛,激動極了。
這大夫的藥還真管用,剛喝下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姑娘便醒了,這絕不是庸醫,雀枝心中格外感激着那位大夫。
聽到雀枝的話語,外面的三人也不再拉扯,一起湧來了進來,可惜門框太窄。
承垣王将擠在他身側的樊思遠一把扯到後面,自己率先進門,樊思遠被他這舉動弄得制楞在原地,片刻後才回神,接着進了屋。
“二姐姐可有哪裡不适?”樊玉溪急迫問道。
樊玉清輕輕搖頭,大概是見到她沒事,承垣王離着床邊後退了幾步,就這幾步,被剛進來的樊思遠鑽了空子。
“二姐姐,你可吓死我們了,你到底夢到什麼了,将你吓得難出夢魇?”樊思遠七分關切,三分哭訴。
“父親,我的父親……”樊玉清唇瓣微啟,聲音輕得像一縷将散的煙,每個字都好似費盡了力氣。
正在等着答案的承垣王聽到她說的話時,輕輕地吐了一口氣,懸着的心也放了下來。
不是他,幸好不是他。
不是因為他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