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集市比想象中的熱鬧,人群喧嘩如壺中沸水。
商品繁盛,目不暇接,攤販顧客,來往不斷,稀奇古怪的東西應有應有。
這是樊玉清十幾年來第一次來到這般熱鬧非凡的集市,即使小時候還是皮猴子時,也不曾有過的。
此時,她全然忘記了背後那隻寬厚,滾燙的手掌。
見她沒有了惶恐,或是露出那種他看慣了的、敬而遠之的神色,以及她身體上的緊繃感驟然消失,堯瑢合嘴角上揚的弧度像是固定了一般,心情也好極了。
“小娘子,看中了哪個? 讓你夫君買下送你。”攤販的大娘看着面前如膠似漆,恩愛甜蜜的兩個人,吆喝道。
夫君?
樊玉清乍然反應過來,她稍微扭動了下身子,欲要離他遠些,誰料,堯瑢合放在她背後的手瞬間移到她的腰枝處,攬着她的勁兒越來越緊……
她猛然擡頭望向他,語氣有些急促:“堯瑢合,你放開我! ”
“夫人,不太合适。”他賣了個關子。
怎麼就不合适了? 他們又不是真夫妻,更何況,這樣于理不合。
“你瞧瞧他們,若是被人看出你我不是夫妻,還能見到神算子嗎?”他貼在她的耳廓,溫聲細語,鼻息吹向她的耳蝸,惹得她身子一粟。
樊玉清腦袋一歪,随着他的話看向周圍,每對夫妻都是親密無間,耳鬓厮磨,有說有笑的。
确實不像他們,繃着臉色,像是趕鴨子上架一般,毫無夫妻之感。
她不再扭動,老老實實地被他攬着腰枝,臉上努力扯出一抹微笑——
見她安靜下來,堯瑢合俯身從攤位上拿起一把通體銀白,刻着鳥獸紋路的匕首,随即扔給大娘一錠銀子。
“防身。”他将匕首塞到她的懷中。
樊玉清拿過這把匕首,仔細瞧了瞧上面的紋路,雖然匕首小巧,但是因此紋路略顯得威厲了些。
她不太喜歡。
“我喜歡帶紅寶石的匕首。”不知為何,與他站在一起,看到這把匕首,她就會想起那把刺入母親胸膛的匕首。
若是他沒了那邊匕首,母親是不是就能活下來了?
若是她能得到那把鑲嵌紅寶石的匕首,這一切會不會發生改變呢?
堯瑢合輕笑一聲:“你還挺挑剔,紅寶石匕首……”他似乎想到了什麼,笑意止住:“你想要什麼樣的紅寶石匕首? ”
“刀柄有顆如同鵝卵石般大小,刀鞘有六顆如同黃豆般大小,且圍成圓狀的紅寶石匕首。”
樊玉清表面看似平靜如水,内心萬分的緊張,生怕他又要問些她回答不出的問題,為難她。
可既然說到這裡了,她總該試試的。
堯瑢合眸光微黯,眼底閃過稍縱即逝的銳利,有下意識的瞄了眼腳上的鞋靴,而後,他嘴角輕勾,聲音沉戾:“這世上還有這樣的匕首?”
他從未将母親送與他的生辰禮公之于衆,而是一直放在鞋靴之中,以防不備,用來保命。
除了聞彥之,末風他們知曉,他還沒有在旁人的面前拿出來過,所以,樊玉清是如何知道的,她到底還知道些什麼?
“有,我見過,紅色的,好看極了。”樊玉清說話的聲音愈發的嘶啞了些,不知這紅色說的是寶石還是母親胸膛的血。
“哦。”堯瑢合的聲調上揚,攬着她腰肢的手乍然松開,“小裳姑娘在何處見過?”
腰肢上緊重的感覺忽然消失,樊玉清沒有發覺到心中的那股失落,她連續眨了三次眼睛,往後退了一步:“夢中,我的母親就是你用那把匕首殺死的。”說着,樊玉清的眼眶氤氲出淚光。
他嘴唇緊閉着,唇角微微下壓,喉結快速的上下滾動,努力抑下翻湧而上的血液:“夢隻是夢,小裳姑娘何必為沒有發生的事杞人憂天,我還是那句,我從來不傷害婦孺。”
“那你到底有沒有那把匕首?”樊玉清咽下眼淚,不想在這裡與他争論夢境的真假,一會兒見到神算子便會知曉真相,她還是想打聽那把匕首的事。
“有。”他沒有撒謊,極為淡然的看着面前的女人。
“我能跟你換嗎?”她将手中的匕首伸到他面前,清澈的眸子望着他,瞳孔中還映着他的身影,期待着聽他說可以。
“我的東西,可不是那麼好拿的。” 他神色清朗,淡薄的唇掀起一絲笑意:“跟上。”他轉身往神算子所在的方向走去。
樊玉清看着手中的匕首,鼓起腮幫,憋屈極了,有什麼好神氣的,不就是一把破刀嗎?她非得想辦法占為已有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