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沉,燭火搖曳。
聞彥之推開房門時,正撞見堯瑢合坐在燭光下目不轉睛地看着手心,他走近一看,一道血液幹涸的刀痕映入眼眸,血痕在燭光下泛着暗芒。
“伯涔,你受傷了?”
他瞳孔驟縮,魯莽的扒開堯瑢合的掌心,幾乎箭步從櫥櫃中拿出藥膏。
而受傷的男人隻是掀了掀眼皮,将先前撸起的袖子放了下來:“照遠,你越來越莽撞了。”
“莽撞?”聞彥之冷笑,指尖沾滿了藥膏重重按上他的傷口,語氣極為不悅:“不過去了趟醉朗軒,就搞成這個樣子,下次若是再讓你一個人行動,豈不是要給我帶回一具屍體?”
此藥的藥性灼烈,比不上今日樊玉清給他上的金瘡藥舒爽,他小臂的肌肉猛地繃緊,随口道:“小傷而已,不足挂齒。”
“小傷?”聞彥之再次使勁按住他的傷口,真是要被氣死了,“别忘了你的使命,若真在這麼明顯的地方留下疤,柳氏多半又有了彈劾你的妄言。”
柳氏,他還從未放在心上過。
堯瑢合起身,從櫥櫃中拿出酒壺,将裡面濃烈的酒徑直往手心中澆下,隻見他額間青筋暴起,卻不曾喊叫一聲。
“我不殘傷婦孺,柳氏除外。”說着,他将酒壺放下,又拿起白色繃帶單手纏在手心上,一層一層,直至最後打了個結方才結束動作。
聞彥之聞言輕挑眼尾,他自是信他對柳氏不會心慈手軟,但他現在唯一擔心的就是他會意氣用事,何必為了讨好一個姑娘,傷害自己。
“因那丫頭受的傷?”聞彥之面露賊笑:“既然如此,何不如利用此傷,讓那丫頭臣服于你?”
“我做事向來光明磊落,從不偷雞摸狗。”堯瑢合信誓旦旦地說道。
聽到此言,聞彥之直接甩給他一記白眼,隻覺得他簡直是朽木不可雕,與那丫頭相處的機會,就白白浪費了?去他的光明磊落,到時候有他低頭的時候。
煤礦地繞偏錯,進入需得留下記号方才進出自由。
今日他巧遇樊玉溪,見她手中拿着一塊方向探測儀,可那丫頭躲着他,無奈他軟磨硬泡方才借來,繼而測試了一番,确實大有乾坤。
本想着與他分享此事,白日他與那丫頭纏綿焦灼,沒空與他說,可現在,見他油鹽不進,不明紅塵事的樣子,更加不想說了。
到時候,等他們再次去煤礦探查時再說算了。
*
晚膳後,樊玉溪纏着菊嫲嫲叫她打絡子,一時少了叽叽喳喳,屋内顯得愈發靜谧,也實在無聊極了。
越是一個人的時候心裡越發的慌亂,白日發生的事依舊曆曆在目——
他說話不能好好說嗎?幹麼離着那麼近!
她下意識的摸上自己的腰側,彷佛在感受那股滾燙的炙熱,愈發的沉淪……彷佛還有些留戀。
感覺到自己的不對勁,她蓦然将手拿開,這時,指尖無意碰上了腰間的荷包,她低眸,輕輕地将裡面的扳指拿了出來摩裟:“大哥哥過得好嗎?”
若是再次見到他,她是否會認出他呢?
大哥哥是否娶親了,當時的話……還算數嗎?
“姑娘,四公子請您去望湖亭相聚!”雀枝忽然推開門,将她從回憶中拉回,她輕呼一口氣,将扳指放回遠處,“死丫頭,一驚一乍地,生怕我身子太好。”
雀枝撓撓頭,有些悔意,剛要開口道歉,又聽她道:“樊思遠喊我作甚?”一提到他,樊玉清便莫名的來火,就是因為他說話說一半,讓她攤上了大事。
“奴婢不知,但是四公子若是喊您,定是又尋了什麼稀奇古怪的玩意兒,姑娘閑着也是閑着,何不去瞧瞧。”
她這個四弟弟,對于課業一知半解,對于這些旁門左道的事倒是門清,也不知道是福還是禍。
罷了,她的确無聊的很,但願他真有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給她解悶。
循着夜色,樊玉清來到望湖亭。
瞧見樊思遠正經的站在石桌前,将石桌擋了個大概,絲毫看不到桌上是否有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
“二姐姐,你終于來了,你猜猜我發現了什麼?”
“什麼?”
見他滿臉心花怒放,如沐春風的樣子,她便知道這次的玩意兒絕對不一般!
她話音剛落,樊思遠便往左跨了一步,桌上竟擺着六壇酒。
“二姐姐,這可是我從舅舅的庫房中找到的,我聞了,這可是打春初開的桃花釀制的酒哦。”
打春初開的桃花酒,他怎麼聞出來的?
樊玉清好奇,走到石桌前,拿起一壇酒,将其打開,聞了下,這不就是正常的桃花酒香嗎?怎麼就扯上打春剛開的桃花了呢。
“你怎麼知道就是初開的桃花。”她不信邪,又使勁嗅了嗅。
“若是陳年的桃花酒,定是味濃沉澱,顔色深沉,二姐姐你瞧瞧這酒,顔色尚淺,味道清香,肯定是今年剛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