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肖革給了三天作為最後期限,但何燦壓根沒放在心上,非但沒放在心上,她還在客廳的角落裡為布袋收拾出一塊它的小天地,放上了新買的狗窩,放上了它的狗盆,堆上了它的新玩具,而布袋的應激反應也在何燦的陪伴下好了許多。
于是當李懋的電話打來時,何燦想都沒想就歡天喜地地出門去了,甚至出門前都忘了檢查一下露台和花房的門是否關好……
今天對何燦來說,着實是個大日子,因為她的愛車終于到港了。
李懋早已開着車等在路邊,吊兒郎當食指并着中指在腦門上比劃了一下:“喲,火山姐!”
看着這個在國外幾乎與她“相依為命”的老友,何燦幾乎是迫不及待:“走走走,開快點!”
回來都一個月了,除了接布袋的那天,還沒有哪天能讓她如此雀躍過。
兩人一路開車到倉庫,辦完手續,等油布揭開的那瞬間,何燦幾乎要喜極而泣——她的限量款保時捷911終于回到她身邊了!
看着與自己發色相同的酒紅色帶碎閃的車身,何燦情不自禁摸了上去,車身完好無損,連一條細小劃痕都沒有。
一直提着的心終于落到了肚子裡。
這輛車是迄今為止讓她花費最多心血的一輛,上面幾乎每一個部件都被她拆換過,而為了買齊這些部件,何燦也經曆了人生中最窮的一段時間。但這輛車也載着她,幾乎跑遍了整個英國,反正隻要她不開心的時候,就開着它到處跑,仿佛速度能把時間甩在身後,讓那些難熬的日子,都成為過去。
如果說被她從小養大的布袋是她的心肝,那這輛911無疑是她的心血寶貝,其他車,她或許可以就地處理,賣掉或送人,但唯有這輛,她是一定要帶回來的。
将愛車從頭到尾摸了個遍,何燦手一揮:“走,我們去熱車!”
寂靜深夜,雀山腳下,引擎聲由遠及近,蜿蜒山路上,一連串的光點忽前忽後地閃爍着,遠遠看去,像是山間徘徊的鬼火,但湊近了一看便知,有錢人家的少爺小姐們又出來跑車了。
他們速度極快,轟鳴響徹天空,各色車輛互相穿梭,唯有跑在最前面的那輛一直沒變,是一輛酒紅色保時捷911。
何燦開着車窗,迎着風将手伸出窗外,感受着夜風的涼意,身後那些車起起落落,但都與她保持着不遠的距離。
其實裡面大多數何燦也不怎麼熟悉,都是李懋叫來的,跑了幾圈,發現沒有一個能跑過何燦之後,也都心服口服認她做“老大”。
剛回來就收獲一群小弟,最先抵達終點的何燦喜滋滋地往引擎蓋上一坐,李懋抛給她一瓶汽水,她拉開拉環灌了兩口。
“我早回來兩天就好了,就能參加你的婚禮了。”
想起那場寡淡的儀式,何燦撇了撇嘴:“婚禮有什麼好看的。”
“幫你撐場子啊!這樣我們火山姐起碼不用親自抓小偷。”
“切。”她嗤笑一聲,将喝空的易拉罐捏扁穩穩扔進路邊的垃圾桶。
李懋又用手肘搥了搥她:“哎,說真的,肖革怎麼樣啊?婚後生活有沒有好甜蜜啊?”
甜蜜?
何燦無語望天,本想說“不鹹不淡”,但想到肖革竟然要趕布袋出去,胸口的火騰就冒起來了,剛想跟李懋細數肖革的不是,車身突然猛地一震——
何燦扭頭看去,今天剛到手的愛車的後視鏡,已經被踢掉了一個。
望着那殘缺的斷口,何燦隻覺得心都被人剮了一塊。
她不可置信地回頭,就見黃文實帶着一群人站在他們身後。
“又是你啊何火山,不知道今天這段路已經被我們封了嗎?”
一陣山風吹過,被踹掉的僅有幾根電線相連的後視鏡被風吹得晃晃蕩蕩,一下一下撞在車身上,發出咚咚聲響。
李懋看着何燦因生氣而繃緊的脊背,立即伸手攔了一下,卻沒攔住,何燦已經像一枚小炮彈一樣沖了出去,狠狠地撞上了黃文實。
“大糞黃,我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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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革少,今天還去Elysium嗎?”
結束了冗長的跨國電話會議,肖革有些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
電話是澳洲打來的,肖子明剛過去就大刀闊斧地推翻了原先的合作方案,更是将對方份額直接砍半,惹得對方不滿,打電話來質問肖革,肖革無法越界處理,就又拉了肖氏總公司的人進來,在肖長基的授意下,終于了結。
現在他隻想好好泡個澡,睡個覺,暫時不再去想籠子外的事。
“革少?”薛文又問了一遍。
肖革想了想:“回九龍灣。”
三天到了,希望何燦已經把她那隻狗給處理掉了。
叮——
電梯門打開的瞬間,迎接他的是滿室的昏暗。
何燦不在家。
肖革擡手看了看表,已經淩晨一點了。不過他也不怎麼在意,何燦向來如此,隻要不上新聞,肖革願意給她自由的空間。
伸手按下電燈開關,室内瞬間被光線充盈,肖革眨了下眼睛,眉頭倏地皺起,下意識往後挪了一步,立即收回了剛才的想法——他似乎給何燦的自由過多了。
原本空蕩整潔的客廳裡,目光所及之處是滿地的狼藉,沙發上的抱枕全被拖拽到地上撕扯開,裡面的棉花散落得到處都是,沙發被咬破了一個角,窗簾被扯下來一半,黑褐色固狀物體起碼有兩三處,沙發邊還有幾灘淡黃色一看就知道是什麼的液體……
罪魁禍首還不見蹤影,肖革擡眼看向敞開着的露台門,快步走了過去——比客廳還慘烈,花房的門沒關,散落一地的花草裹着泥土已經看不清原本模樣,部分還濕潤着,泥點子甩得到處都是。
而花房最内側,一座小山般的身軀還在吭哧吭哧地拱着……
肖革的拳頭緊了又松,他默默退回客廳,關上露台的門,從裡面鎖住,然後拿起電話撥通。
“林嫂,麻煩現在來一趟我這,多找幾名幫傭。”
随即,他猶豫了幾秒,又拿起電話按下一串号碼。
他幾乎要動用自己所有的意志力以防止自己罵出什麼難聽的話,然而剛要按下撥通鍵,電話就先響了起來。接起後,就聽對面響起一道陌生的男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