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心地伸手将領帶夠了過來,何燦反複觀看。
明明很好看啊!哼,是肖革不懂欣賞!
廚房裡,肖革将喝完的空杯子放進水池,然後撐着手臂靠在水池邊,看水流沖刷着透明的杯壁。
但即便水流聲嘩嘩作響,外面客廳裡何燦翻購物袋的聲音還是會時不時傳到他耳朵裡,令他更加煩躁。
他其實很想問她,買這麼多漂亮的衣服,是為了出席落成典禮嗎?
但他又不敢問……
他這漫長的将近三十年的時光裡,從來沒得到過什麼東西,也沒遇到過什麼好事,生母利用他時,會把他好好打扮一番送到肖孝文面前,用不到時,就像栓狗一樣把他拴在家裡,不管他死活。後來到了肖家,肖孝文對他更甚,像是根本不在意有沒有他這個人,成日裡在外面花天酒地,根本見不到人。
至于白慧琴和肖子明,就更不用說了,沒把他當場掐死算不錯的了。
人生如此,肖革自然不敢期待什麼,也從不妄圖能擁有什麼。
但何燦不同,何燦是第一個無條件站在他這一邊的人,也是因為她,肖革體驗到憤怒、愧疚、後悔、酸澀、感激、欣喜這些複雜情緒,更别提她嫁給了他,是他的太太,真正意義上的一家人。
肖革自然而然,對何燦産生了期待與信賴,也因此,更怕這份期待落空。
關上水龍頭,将沖洗幹淨的杯子放入濾水籃,肖革離開廚房。
此時客廳裡已經空無一人了,那些購物袋還胡亂地散落在地上,但裡面的東西已經被掏空,何燦人也不見了,轉而從她房間裡傳來窸窣聲響。
茶幾上,那幾條領帶孤零零放在那,像是被人遺棄了似的。
肖革走近,重新将它們拾起,然後回房拆了包裝,好好放在了自己用來裝領帶的抽屜裡。
上一秒還略顯沉悶的抽屜,突然就被這幾抹鮮明的色彩打破,就像是平靜池塘裡突然躍出水面的幾尾錦鯉,鮮活又有趣。
肖革垂眸盯着看了很久,然後關上了抽屜。
……
這将近一周的時間,何燦都忙得腳不沾地,就連李懋想約她出來都被她以“沒空”拒絕了,不過作為何燦最鐵的哥們,李懋最後還是見着了她,隻不過這次不是約着喝酒玩了,而是被“委以重任”,被家裡人知道可能會挨打的那種“重任”……
肖孝文忌日當天,白慧琴作為主辦人早早就到會場接待賓客,正如何燦之前所想的那樣,這次邀請的賓客,不是在政界有頭有臉,就是在商界隻手遮天,再不濟也是同肖氏有密切的生意往來或是姻親關系。
何家雖然占了這最後一條,但任誰都知道,肖革并不是白慧琴親生的,這親家的遠近關系還有得論了,更别說何家與破産也隻差臨門一腳了,自然也沒人關心何家是否接到邀請又是否會出席。
所以,當何燦身着新一季Chanel小禮服,拿着Dior的手包,挽着何建章的手臂,裝出一副笑意盈盈的樣子出現在典禮現場時,還是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畢竟這可是肖孝文的忌日,是以他名字命名的第一間圖書館的落成典禮,由白慧琴親自主持,連肖長基都會到場出席,何家這種小角色竟然也能收到邀請?
都知道肖革此次并不在出席之列,可他太太出席了,這又算什麼呢?
是不是代表着肖革并未被三振出局,肖家的大權,他還是能争上一争的呢?
一時間,局面似乎又撲朔迷離了起來。
衆人這些複雜的心理活動,何燦自然是不知道的,她揚着已經笑僵了的嘴角,将一束鮮花遞到白慧琴手中。
白慧琴上下掃了她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誇了一句:“何小姐今天還算是得體。”
面對眼前那副冷淡嘲諷的嘴臉,何燦竭力忍住想打人的沖動,掐着自己的大腿根提醒自己能屈能伸。
“公公的忌日,我自然是不敢亂來的。今天來賓衆多,辛苦太太操持了,我爸特地帶了一盒上等的燕窩,活動結束,太太可千萬要好好補補身體。”
“有心了。”
說着,她随手指了個人,将何燦與何建章領到了早已安排好的席位上。
自然不是什麼好位置,靠後又偏僻,人坐滿後,何燦連前面揭幕儀式的台子都看不見,不過她到這來也不是為了參加這什麼冗長的鬼儀式的,自然也不會把這怠慢的安排放在心上。
但何建章就不一樣了,他可是死要面子的人,為了自己的面子,可以十多年不給許凡芝名分,就怕人在背後對他指指點點,因此,在看到自己作為肖家的親家,坐的位置這麼偏僻之後,他的臉瞬間就挂了下來,連帶着對何燦維持了好幾天的好臉色,也瞬間變了。
“怎麼把我們的位置安排得這麼偏?!你怎麼跟白太太說的?!一點都不會辦事!”
何燦翻了翻眼睛:“有位置就不錯了,還挑?”
懶得理他,何燦起身找了個僻靜的地方給李懋打電話。
“怎麼樣,準備好了沒?”
“OK,OK,放心吧,準備充足!”
“關鍵時刻别給我掉鍊子啊!”
“放心吧,必然不會!”
挂了電話,何燦挑了挑眉,神色得意。
哼,她今天就要讓所有人知道,肖革到底是誰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