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珠山。
一個很普通的,被群山和稻田圍繞的偏遠小村,小村莊的天一年四季都是湛藍的,點綴着潔白無形的雲。
這裡隻有一條坑坑窪窪、破敗不堪的水泥路通向城市,偶爾的維修隻是在這條小路上打上一個個補丁,像是小學生在用塗改帶一遍一遍改作業,這新那舊,再壞再補,樣子很不好看,但人們并不在意,因為秋收時來的大貨車不怕這種不好看不好走的路,沉重的車輪會碾碎一切障礙,把豐收的碩果源源不斷的運出去。
低矮的紅磚平房錯落有緻,這裡的人們喜歡用彩鋼瓦片做屋頂,因為它既便宜又鮮豔漂亮,有時候某一塊彩鋼瓦也會生鏽斑駁,大家又會在上面刷上豔豔的紅漆,在褪色泛白的屋頂上顯得格格不入。三道悠長的火車軌道,将這些小屋分為南北兩方。
這裡最高的建築就是四層的珠山初中。中學與小學就隔了一面牆,兩棟小樓背靠着背。從小學升上來之後,潘曉妍就要在這裡讀書了。對新入學的潘曉妍來說,要适應這一切太難了。陌生的老師,陌生的校園,一些陌生的同學。
記得是帶有露水的清晨,潘曉妍背着媽媽新買的藍色牛仔書包,嗅着潮濕寒冷的空氣,先從村莊的南邊家裡出發,穿過火車軌道,像自己從前獨自上小學那樣走在小街上,就是那條通往城市的路旁,初中就坐落在那兒。
踏進中學的大門,這是她第一次進入初中校園,之前總是路過,現在自己也可以進來了,潘曉妍既緊張又興奮。中學的校園比小學大了許多,雖然跟小學一樣的破舊,沒有紅色的塑膠跑道和綠茵場,隻有黃色的土坷垃和風化料沙子勉強墊平了路,和一中很不一樣,可以說是差多了,潘曉妍在心裡想,我要考進一中——第一高中!
新生們都陸陸續續來了,大家沒有地方去,隻能在操場擠在一堆,像走失的雛鳥一般不安的聚在一起,想着互相取暖。
潘曉妍和孟露柏悅手牽着手站在一起,說着些緊張期許的話。很快,一些陌生的老師站在了操場上,其中一個男老師拿着一張表站到了人群前面,用大喇叭說着。
“同學們,先不要吵了!下面我開始念名字,按成績排名,單數是一班,雙數是二班。”
老師厚重的聲音透過大喇叭的擴散,一聲一聲砸在潘曉妍心上,很快潘曉妍的名字就被念到了,很巧的是潘曉妍這次還是一班,她心裡很喜歡一班,還沒等她彎起嘴角,就聽見一個噩耗,柏悅、吳北被分到了二班。
這是潘曉妍第一次面對分離,幸好孟露還在,她竟然有點慶幸柏悅離開了,潘曉妍知道這是不對的,她感覺自己很壞,像是要獨吞孟露的友情。
隔壁隊伍裡的柏悅,臉上充滿了焦急難過,她的嘴唇不斷開合,好像在對潘曉妍和孟露說些什麼,不過潘曉妍和孟露已經聽不到了。
孟露悶悶不樂地說:“你看吧,這幾年柏悅肯定跟咱們變淡了。”
她還在認真關注柏悅的唇形,想知道她在說什麼,隻是潘曉妍已經不再看柏悅了,她看着孟露,沒被人打,可是臉上卻火辣辣的,羞愧難當。
——
一班的班主任是個瘦高的男老師,表情嚴肅,看起來不太好惹,潘曉妍看着他總感覺有點熟悉。
不過當時不容她多想,很多事、人都要灌入她的腦子,班主任把他們帶入教室後,就開始按照個頭分座位。
潘曉妍以為還是像小學那樣男女一座,結果很是出乎意料,變成了女女一座,男男一座,實在多了的也隻能男女一座了。潘曉妍和一個胖胖的女孩子一座,被分到了教室的倒數第二排。
潘曉妍不太在意位置,因為在小學她就是最後一排,她更關心這個新同桌。
“你好我叫葉馨。”
“你好我叫潘曉妍。”
葉馨笑起來很有喜感,圓胖的臉上有着一對深深的梨渦,可能是因為太胖了,五官都擠在一起,雙下巴也很明顯,脖子後面黑黑乎乎一片,卷卷的短發被她團成一個球放在了脖頸後,勉強蓋住那片不尋常的黑,她走起路來像一隻胖企鵝。
不過潘曉妍沒在意這些,在她的心裡,人都是一樣的,長得什麼樣子又有什麼關系呢?
其實這些同學潘曉妍也都熟悉,因為大部分都是從同一個小學升上來的,小學一屆隻有兩個班,才70多個人,潘曉妍臉熟也正常。少部分是從其他學校轉過來的,潘曉妍沒見過,想來過段時間大家也會認識的。
瘦高的老師沉聲說:“都别說話了!安靜。”瞬間這些叽叽喳喳正在交流感情的小雞崽們就不敢說話了……
等瘦高的老師發完書之後,他做起了自我介紹,“我姓梁,是你們的班主任,不出意外的話我将會帶你們一直到你們畢業,等下就是第二節課了,我待會兒把課表拿來,今天就開始正式上課。”
潘曉妍沒想到這麼快就要正式上課,大家似乎也沒想到,一個個還在适應着周圍陌生的環境,可是馬上就要上課投入學習。
潘曉妍也沒想什麼,把自己的書摞成一摞,一本本用筆在側邊寫上自己的名字和科目,這樣寫名字不會被别人擦掉,也好找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