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将人拉到身前,握着手上下打量了一番後不住的點頭,眼中滿是贊賞,“你是個好孩子,不像他們榆木腦袋,一點都不好玩。”
臉上是明晃晃的嫌棄,好在一個遲鈍,一個不在意,也就隻當沒瞧見。
倒是江緒甯有些尴尬,連忙轉移了話題,“爺爺怎麼一個人在這兒,是迷路了嗎?”
“迷路?”
老者吹了吹胡子,竟是自傲了起來,得意的道,“不是我這老人家吹牛的話,這天下還沒有能讓我迷路的地方,你忘了,就連你們也是我引路才找到的此處地方。”
如此說來也算,但江緒甯卻更加疑惑了,“那爺爺你為何不出去呢?”不是困在此處,緣何不離開呢。
“啧...”
老者輕斥了一聲,像是有些煩躁,又像是有些迷惑,扯了扯頭發方才有些無力道,“我也不記得了。”
“不過我隐約記得外面有什麼我讨厭的東西。”
他如此說着,連帶着胡子也在往上飄,看樣子是氣得不輕。
“哎哎哎,不說了不說了。”
老者揮了揮手仿佛是不願意提起這件事,随即又笑嘻嘻的拉了人的手往殿裡面去,“走走走,我帶你去瞧瞧些好東西去。”
江緒甯沒來得及反應,隻能任由着人将他拉走,虞衡見狀皺了皺眉也連忙跟上,楚長明在原地猶豫了一會兒,也還是跟了上去。
兔子沒人抱,隻能自己蹦蹦跳跳也跟了上去。
一路上經過了好些石像壁畫,還有看不懂的文字,像是陷入了一場奇異的幻境,幾人看得流連忘返,一時間也沒有方才那般緊張了,然老者卻沒停下,依舊領着幾人往更深處走去。
直到入了一道石門,另開辟的一個小室便顯露了出來,不過其中并非什麼珍奇異寶,而是滿架的書冊。
老者輕哼了一聲,很是傲嬌的瞧了其他兩人一眼,“我觀你們二人資質還算不錯,這裡什麼不多,偏是秘籍功法多,你們二人去挑挑吧,若是遇見喜歡的自拿去便是。”
虞,楚二人其實自一進來便注意到了這些書籍,雖眼前這老者說的簡單,但他們卻是心裡清楚,其中任拿一本放在外面也是不傳世的孤本,非是珍貴就能形容的,楚長明雖還有些防備,但對此卻沒有多猶豫,他是個劍癡,自沒有比這更重要的,随即便轉身,自去尋書去了。
倒是虞衡還有些糾結,瞧了二人好一會兒,方才轉了身。
江緒甯見狀本也打算跟上,之時他剛一擡腳,身旁的老者便将他拉了回來,“好孩子,你跟去做什麼,不是說了要帶你去看好東西嗎。”
說着也不管其願不願意,親親熱熱的拉着繼續往裡走去,江緒甯無法隻得又跟着去,也不再叫虞衡跟着。
待入了内室,老者便松開了手,自去一石墩上取了一個玉盒下來,招呼着人過去看。
“這是什麼?”
江緒甯本沒有太大的興趣,隻老者實在神秘,也不由得有些好奇。
“嘿嘿。”
老者神秘的笑了笑,“這可是好物,與外面那些不同,乃是我的私藏。”
他如此說着,随即便将那玉盒打開了來,就此,江緒甯也看清了其中真容,原是一盞極為精緻奢華的蓮燈。
見其一臉迷茫,老者不由得急了,連忙又解釋道,“此燈喚為九轉蓮華,可是不出世的仙器,放眼如今三界,能與之相比的不過五個。”
他豎起了自己的手,反複強調着其的稀少珍貴,江緒甯見狀連忙點了點頭,即便對此他還是有些迷茫。
如此,老者總算是滿意了,略帶懷念似的摸了摸那物這才又重新擡起了頭,笑眯眯的道,“如何,喜不喜歡?”
這自然是毋庸置疑,單不說這是仙器,就其的外貌已是精緻非凡,沒人會不喜歡好看的東西,就連江緒甯也是如此,都不過是俗人。
見人點頭,老者倒是出奇的高興,眸光閃了閃,很是高興道,“既然你喜歡,那我送你好不好。”
聞言江緒甯先是一愣,隻當是自己聽錯了,直到老者又重複了一遍,他不由得有些慌張,連忙擺手拒絕道,“不行不行,這太貴重了。”且不說他們才初識,單就這東西還是少見的仙器,豈是說送就能送的,甚至他還覺得這是在開玩笑。
然老者哪裡會允許他拒絕,連忙道,“哪裡貴重,你這孩子跟我客氣什麼。”見他還不同意,便又好聲好氣的勸道,“剛才我探過你的脈,與那外面二人不同并非是什麼修士,而是一介凡人,手無縛雞之力,你想想這要是在外面得多危險,但你要是有了這九轉蓮華那就不同了,此物可辟邪魔,祛虛妄,即便你隻是個凡人,即便你沒有一絲靈力,一般的邪魔也難近你的身。”
他侃侃而談,将這九轉蓮華誇得天上有地下無的,生怕其不接受,然江緒甯卻依舊拒絕,并非是他有意端着,隻他覺得這無緣無故所授之物,得了總是心下不安。
老者見狀無法了,隻得另換了一個說辭道,“其實這也并非是白送你的...”
他如此說着,臉上多了幾分心虛,“主要是想請你幫個小忙。”
......
幾人在此待了幾日,虞,楚二人皆在此處尋到了适合自己的功法,這幾日廢寝忘食,白日演練,晚上看書,頗有收獲,倒是江緒甯悠閑,這幾日被那老者拉着玩了幾日。
正當他們已記不清時日之時,那老者卻突然告訴他們,他們該出去了。
那老者面色發白,忽然吐了好多的血,整個青龍殿也變得搖晃起來,仿佛随時都要坍塌。
“你這是怎麼了?”
經過幾日相處,江緒甯已有些喜歡這位老人家,不明白前幾日還好好的,今日怎就變得這般虛弱,“跟我們一起出去,外面有人能救你。”
然那老者隻是搖了搖頭道,“沒用的,我内丹已碎,沒人能救我。”
他如此說着,張嘴便又吐了一口血,楚長明沒說話,隻上前觸了脈,好一會兒才站起身,看向幾人搖了搖頭。
“怎會如此?”
江緒甯一時間有些難以接受,他忽地想起自己的上一世,不由得臉色發白。
“不必為我傷心,我本來就早該死的,隻沒想到臨死前還能再見到你們...”
老者伸手抹了唇角溢出的鮮紅,一如幾日前,笑嘻嘻的道,“快走吧,這宮殿撐不了太久了。”
他如此說着便推着幾人往來時的方向而去,見幾人還不動,隻得擡手用盡身上的最後一絲靈力将幾人推了出去。
自己則拼着最後一口氣,往宮殿深處走,借着小池中的水他先是将自己臉上的血迹洗淨,随即又将有些淩亂的頭發收拾妥帖,緩緩地站起了身,身形前所未有的挺拔,頂上的石塊已搖搖欲墜,懷中的胖兔子也逐漸消散,老者低斥了聲,“老東西...”
無數巨石砸下,再沒了生息。
......
秘境外人潮湧動,無數的天衍宗弟子聚集在此,卻尤其的安靜,不外乎别的,隻因為常年不出面的重頤仙尊竟然下山了,不時有弟子帶着仰慕的目光看去,卻都不敢看太久,隻覺得神聖不可侵犯。
當然,莫說是衆弟子了,便是掌門也有些納悶,不明白自己這師弟明明往日連面都不肯露,今日怎的就突然下山了,隻這一切并未持續太久,直到有弟子忽地疾呼,“出來了,他們出來了,是虞師兄和楚師兄...”
不過并非是喜悅的歡呼,隻因三人此刻很是狼狽,出來時皆是昏迷的,大約隻剩了半條命。
掌門見狀差點當場暈了過去,直呼作孽,連忙喚了弟子将楚長玉給擡了回去,此刻仙門風度竟見不了一點。
重頤看了眼剩下的二人,隻吩咐着狐青将二人擡起,便也後一步的離開了,衆人見狀難免不得有些失望,畢竟見仙尊一面很是難得,隻恨自己方才沒有多看一會兒,而與此同時,剩下的霍陵,柳溏一行人也從秘境中走了出來......
重頤燃了香,屋内的氣味總算好聞了些,他擡步走向床邊,看向少年額間多出的一枚紅點很是疑惑,伸手把了脈,感受到其間湧動後這疑惑更甚,獨自思考了一會兒還是出了門,卻不料剛一出門便就撞上了急急而來的霍陵。
隻見其渾身血腥,一臉狼狽,見狀重頤不由得撫了撫額,眉眼間滿是愁絲,有些頭痛且無奈的道,“怎麼你也弄得這般狼狽。”
“抱歉,師尊。”
見狀霍陵不由得有些自責,他知曉師尊不喜血腥,隻他太着急了也太擔心了,剛一出秘境便得知虞師弟受了傷且被師尊帶回了妄月峰,便立馬趕了回來。
“你的傷?”
重頤看了眼來人,還是忍不住問道,聞言霍陵隻連忙搖頭道,“弟子沒事,倒是虞師弟,我聽師弟們說傷的不輕,不知現在如何了。”眼中滿是擔心,即便目光已有些渙散。
“他沒事。”重頤有些無奈的看着眼前的弟子,好一會兒才歎了一口氣道,“不過是些皮外傷,隻是太累了,現在還睡着。”
“真的!”聽見此話霍陵總算是松了一口氣,不自覺的露出了笑來。
重頤知他,随即又道,“此刻他就在偏房,若你想看便就去看看吧。”
霍陵心神一晃,連忙擡頭看他,隻如每個人一般,也不敢直視其眼,連忙道,“多謝師尊。”他的确得親眼看看方才能徹底安心,随即便起身,一瘸一拐的往偏房去了。
重頤看着他的背影不由得搖了搖頭,好一會兒才轉身往藏書室走去。
其中有常年不滅的靈珠,他取了一顆在整理整齊的書架上尋找着,好一會兒,直到天色漸暗,直到日落西山,他終于在一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了他想找的書。
來到内室坐下,點燃了一旁的火燭,借着這微弱光亮,他翻開了已有些陳舊的書籍,一頁又一頁泛黃的紙張,終于,他在快要結束的一頁停下,随即便舉起一旁的火燭靠近,一字一字細細的研讀了起來。
又過了好一會兒,他終于放下了火燭,熄滅,起身将那書籍放回了原處,随即便出了門,眼見天空繁星點點,漆黑如墨,今夜是少見的圓月,他忽地記起那書中内容。
“置之死地而後生,春風吹又生,是謂枯木逢春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