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在埋葬瑪戈地的時候發現真相的,當時你就伏在它的屍體上面,恨得全身發抖,瘋了一樣跑回莊園撥通電話,要求家族立刻派人殺掉比吉瑪。
你的叔叔——
莫羅家族現任家主,是這樣說的。
“那個保镖身後的勢力還沒有摸清楚,暫時不能動他。我會安排人在莊園裡修一個秘密通道,如果再發生類似的事情你可以随時逃生。”
你面無表情地挂掉了電話。
傳聞莫羅家主的獨生女是那個心狠手辣的男人唯一的軟肋,隻要利用她就能威脅整個家族。
也許在你三歲以前的确是這樣的。
但是你三歲那年,你的父母在參加某場宴會時中槍身亡,家主換成了你父親的弟弟,你的叔叔。
——他是個天生遊走于黑暗的男人。
既然外界傳言你是軟肋,他就把你送到了偏僻的莫羅莊園,模糊掉其他人對這個莊園的記憶,營造出保護你的表象,從而讓這個傳言變得更真實。
這一招效果拔群,果然釣出了很多不懷好意的家夥,莫羅家族也借此吞并了不少中小型勢力,一躍成為黑.道中的大型家族。
但他還不滿足,想利用你釣出更大的獵物。
于是從那時起。
你再也不能離開這座城市。
每天都重複着千篇一律的作息,生活枯燥得如同一潭死水,幾乎是一眼就能看到人生盡頭。
本來你以為這輩子都會這樣活下去,直到八歲那年,在森林邊緣撿到一隻奄奄一息的小狼。
它渾身是傷,皮毛上面都是鮮血凝固而成的疤痕,縮在樹下瑟瑟發抖。明明虛弱得連眼睛都睜不開了,還不減兇性地在你靠近時想要攻擊你。
你撫平了它的不安,給它取名“瑪戈地”。
在瀕臨絕迹的古麗彌語裡,這個詞彙代表着頑強不息的生命,以及永不停歇的征程。
它是你的小狼。
是你獨一無二的小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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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鴉雀無聲,慘白的燈光從天花闆投射下來,一身西裝的男人臉上的表情瞬息萬變,最後凝固成一個僵硬的笑臉。
就像一具年久失修的老式木偶,轉動頭顱時甚至能聽見内部關節咔咔的響聲。
“大小姐是什麼時候知道的?”他啞聲問。
你放開按在畫布上面的手,看着富有彈性的畫布慢慢恢複被你按出的凹陷,唇角一彎,“就在第二天哦,我埋葬它的時候。”
男人聞言微微垂下頭,鼻梁往上的部分蒙了一層厚重的陰影,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幸好你當時立刻趕回拍賣會場幫忙了呢,十天之後才回來。否則我看見你那張臉……”
你輕笑一聲,語氣像冰一樣冷。
“就恨不得殺了你。”
男人沉默着沒有說話,你把頭靠在畫布上面,眼睛彎彎的,重新變回輕快的語氣。
“比吉瑪的運氣真好啊。”
“背後的勢力沒有被莫羅家族查出來,家主命令不能打草驚蛇,以防萬一凍結了我的賬戶,導緻我想委托揍敵客也做不到。”
你輕輕歎息一聲,道:“讓你活到了現在。”
靜寂的房間裡,隻有你的聲音在其中回響。這個男人就像鋸了嘴的葫蘆一言不發,哪怕聽到你嫌他活得太久也沒有任何反應。
忽然,你提起過去的事:“當初伊莉莎倒在街邊,如果不是我救了她,應該已經死了吧?”
這是你來到莊園第四年發生的事。
你在逛街時看到一個女人倒在路邊,立刻安排保镖叫來私人醫生,及時救回了那個女人的性命。
提及心愛的妻子,比吉瑪終于出聲,嗓子像是吞了幾公斤重的鐵塊一樣又沉又啞:“……是,我們一直都很感激您。”
“感激?感激到殺了我的瑪戈地?”
你似乎被這個詞逗笑了,“快放過我吧。都這種時候了,就不要再惡心我了。”
“的确,你來莊園應聘保镖的時候認出了我,态度也相當恭敬,但後來就不是了。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改變的,你自己還記得嗎?”
比吉瑪閉了閉眼睛,始終沒有直視你的眼睛,就好像這個男人的心中還存在着些許羞愧的念頭。
“是……伊莉莎病情加重的時候。”
你驚訝地睜大眼睛:“原來你記得啊。”
1973年3月,比吉瑪的妻子伊莉莎病情加重,轉移至友克鑫的大醫院。你同情他的遭遇,批準半年假期給他飛往友克鑫照顧妻子。
半年後,他從友克鑫回來,變得異常沉默。
你最開始以為他是因為妻子的病情而悲痛,非常體諒他,哪怕偶爾疏忽弄錯了工作也不責備他。
直到敵人突襲莊園,瑪戈地死亡,你在它身上發現他的武器留下的印記,才明白自己錯得離譜。
“那段時間我整夜都睡不着覺,想不通你為什麼會對瑪戈地下殺手。它和你沒有任何沖突,也隻忠誠于我,除非你想對付的人就是我。”
這是在你心中紮根四年的猜測,你曾經被它折磨得徹夜不眠,如今已經能忍着鈍痛把它說出來。
“對嗎,比吉瑪?”你諷刺地勾起唇角,“你會殺了它,完全是為了對付我。”
“……”
比吉瑪喉頭滾動,低聲說:“赤狼,魔獸裡戰鬥力高達S級的種族。它們通常有百年壽命,八歲成年後會持續近八十年的超強戰鬥力。”
“成年赤狼對抗念能力者能夠以一敵五,甚至還不落下風,是大陸上最恐怖的魔獸之一。”
此刻,這個男人終于說出了當初的目的,“我不能放任它成年,否則不可能會有現在這種機會。”
瑪戈地會誓死守護你。
等它成年後,不論什麼陰謀都無法再傷害你。
而比吉瑪聯合外人想要對你下手,必須率先除掉瑪戈地這個障礙,理由就是這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