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噗嗤一聲,捂着臉,一頭靠在畫布上面,笑得眼淚都出來了,“果然,果然是因為我。”
你的小狼啊——
“為什麼?”
你在這個世界上最愛的小狼——
“比吉瑪,為什麼?”
忽然,這個瘦弱的男人痛苦地嗚咽了一聲,聲音帶上幾分顫抖:“大小姐,伊莉莎……伊莉莎她真的太痛苦了,沒有任何特效藥可以救她的命。”
“但是波蘭諾家族說,如果能把您請過去,他可以讓擁有治療能力的念能力者幫伊莉莎醫治!”
他就像個陷入困境的囚徒,緊緊抓着最後一絲希望不肯放手,踉跄着往前邁了幾步,噗通一下直接跪在你面前,哭得泣不成聲。
“大小姐,求您了,我沒有辦法——”
你看着他,就像在看一場荒謬的劇場表演,表情無比冷漠,“你錯了,我不是莫羅家族的大小姐。家主并不是我的父親,他是我的叔叔。”
“我的父母很多年前就已經死了。”
你注視着這個哭求道歉的男人,語氣冰涼:“哪怕把我抓過去也沒有任何用處,叔叔不會因為我動搖家族的任何決定。”
“不可能!所有人都知道您是莫羅家族保護起來的軟肋,隻要抓住您,什麼事都可以辦到!”
你欣賞着他的醜态,笑道:“都是騙你們的。”
“我本來就是莫羅家族特意立出來的靶子,騙得你們這群自以為是的蠢貨團團轉。哪怕把我帶去你背後的那個家族,也沒有任何作用。”
你的聲音輕飄飄的,直接切中要害。
“你的妻子死定了。”
比吉瑪的眼神在一瞬間變得極為恐怖,似乎想生吞了你,又被他強壓下去,勉強扯出一個笑臉。
“大小姐,不要再開玩笑了……”
“等伊莉莎病愈以後,我會想辦法幫您再找來一頭赤狼幼崽,一定會比當初的瑪戈地更聽話。”
你連看都不想看他一眼,手指撫摸照片上的赤狼,唇邊含着淡淡的笑意,輕聲說:“不會有誰比得上我的瑪戈地……”
照片框的背後有一個隐秘的按鈕,你慢慢将手挪動到上面,輕歎道:“伊莉莎還在醫院等你嗎?”
男人以為你願意退步,驚喜點頭:“是、是!”
“她知道你做的事嗎?”
“……”
“看來知道啊……真可憐,如果你死了的話,她也隻有死吧。”你淡笑着,觸碰到那枚按鈕,“不過她早就在幾年前就應該死了。”
比吉瑪隐隐覺得不對勁,“……大小姐?”
你垂下眼簾,遺憾地輕聲喃喃:
“……食言了啊。”
山腰處,肅穆的莊園突然發生劇烈爆炸,街道上的行人尖叫着目睹這一切,慌亂地掏出手機撥打報警電話,連說出的話都是颠三倒四的。
密集的人流裡,紅發男孩獨自站在人群中間,眼睛死死盯着那個毀于一旦的莊園,璨金色的瞳孔裡仿佛醞釀着令人膽顫的怒意。
忽然,他擡手按住臉。
肩膀不停地顫抖,緊接着古怪地笑了起來。
埋着頭,一面笑一面撞開擋路的行人,歪歪扭扭地走向了城市中心的觀賞噴泉。
噴泉波光潋滟,起伏的水面倒映着他的面容。
漂亮的紅色星星和綠色水滴。
他凝視着那張臉,猛地一頭紮進水裡,手掌使勁搓揉臉上的圖繪,指腹狠狠往下按壓,像是恨不得把整張臉直接揭下來。
臉頰被搓得通紅,但精心調制的顔料仍有一部分殘留在臉上,隻是被水暈開了。
他花了很久的時間,久到路過的行人忍不住想要上來問詢情況時,才終于停下動作。
男孩用手臂撐着噴泉邊緣,緩慢地擡起頭。
清澈的水珠順着頭發滴滴答答落下來,滾進脖頸裡,最後濺在地面上砸開細微的塵土。
原本清晰的圖案隻剩下模糊的淺痕。
眼角處也有些許泛紅,不知道是殘餘的顔料,還是揉搓用力留下的痕迹,亦或是别的什麼……
那雙在一個小時前還算平靜的金瞳,此刻覆滿了陰郁的情緒,更深處還翻騰着濃稠的惡意,比從前生活在貧民窟的時候還要可怖。
“呵呵……”
他凝視着水裡那個紅發蠢貨,俯身靠近水面。然後緩慢咧開嘴角,拉出一個冰冷嘲諷的弧度,再用近乎耳語的聲音對水裡的人說。
“你又被騙了……”
莊園的爆炸吸引了越來越多圍觀的人,他們守在城市各個角落,擡頭仰視那處熊熊燃燒的地方,或善意或惡意地點評着。
西索重新站起來,任由打濕的頭發貼在額前,穿過密密匝匝的人群,慢吞吞地,往前走。
“西索?”
“西索!”
好不容易才發現男孩蹤迹的貼身女仆被攢動的人頭擋在另一邊。她眼裡含着淚,想要叫住大小姐喜歡的那個孩子,卻隻能看着他越走越遠。
“西索——”
“西索——”
他始終沒有應聲。
稚嫩的小狼崽背對着燃燒的莊園。
一步也沒有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