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雪夜頃刻間産生了一種暈車般的迷亂感，忙松開逢雪，任其繼續飄搖飛舞起來。

她眯着眼睛緩了好一會，才接受了自己的愛劍可能是個傻子的事實。

翡雪夜：“……”

命苦。

還能咋滴？湊合過呗。

她用了一個呼吸說服自己，緊接着轉移靈識，嘗試接觸仍懸浮于水面深處的驚鴻。但可能是如今的能力等級不高，任她如何努力，靈識皆無法探入水面之下。

翡雪夜隻好暫時放棄，躺平睡覺。

許是因為接連折騰幾日未曾休息的緣故，她和衣躺下沒多久，呼吸即變得悠長平緩。

在客房中四處閑逛半個下午的小蝴蝶也累了，雙翼振動着落在她枕邊。

翌日。

天光初亮，少女便睜開了雙眼。

得益于白星棠的關系，四人皆入住了浮槎渡最豪華的客房。

翡雪夜洗漱完畢，便将桌椅移開，清出一塊空間開始練劍。

盡管她有練劍多年養成的靈魂記憶，但這具身體屬實羸弱了些，如今撿起來也正是時候——畢竟有時在實戰之中，失之毫厘便有可能丢掉性命。

更何況，她如今約莫已得罪不少人了。

空間受限，加上此刻仍是清晨，雖然每間客房皆布置了隔音陣法，但翡雪夜還是決定隻從揮劍練起。

揮劍三千五百五十七次時，枕邊沉眠的蝴蝶雙翼微顫，悠悠醒轉。

揮劍五千四百一十二次時，她的房門被人叩響。

是曲紅衣為她送來了一身衣物，得知她在練劍時躍躍欲試想要切磋一番，又因場地所限悻悻作罷。

揮劍九千九百九十九次時，舟體輕微震動，同時姬盈秋敲門告知即将抵達。

翡雪夜最後揮劍一次，旋即梳洗換衣，帶上逢雪離去。

與從妙華洲出發時不同，浮槎渡是懸空停靠在了一處海崖旁。

崖下驚濤拍壁、碎玉紛紛，崖頂的繁華程度比起望海鎮不遑多讓。

曲無辭本想一路跟着翡雪夜二人回返無為宗，卻被曲紅衣以“帶不回老祖宗便會被師尊打斷腿”為由生拉硬拽帶走了。

餘下兩人抱劍望着她們離去的背影沉默半晌，方對視一眼，相顧無言。

“額，雪夜，”還是姬盈秋率先打破沉默，“要回無為宗，我們還需雇一艘腳程快的飛舟。”

神術·寸心千裡唯一的弊端，便是身外化身雖可按照施術者心意降臨任何地點，但無法自行禦空飛行——禦器也不行。

翡雪夜點點頭，又跟着對方上了飛舟，又打坐修煉半日，這才被過于冰冷的溫度驚醒。

姬盈秋将事先買好的裘皮披風遞給她，被冰雪浸染多年的眉目稍彎：“我們到了。”

飛舟離去，二人此刻正并肩立于一處雪山崖口。

雲瓊州的地勢極為險峻陡峭，一眼望去群峰林立、奇石遍地。

偶有雕檐畫棟鑲嵌于嶙峋詭谲的峭壁之上，讓人不禁懷疑居住者究竟該如何出行或折返。

“無為宗衰落多年，是以一切簡陋。”

姬盈秋為她引了個方向，領路前行：“但，一應設施還是齊備的——隻是沉寂已久，無人激活使用而已。”

她頓了頓，似在下定某種決心：“雪夜可以先四處看看，若之後決定轉投他處，我會護送你——”

更肥沃的土壤，總是能培育出更美麗的花。

姬盈秋雖蹉跎萬年，但如此簡單的道理還是知道的。

翡雪夜搖頭，毫無猶疑：“吾心所向，唯劍而已。”

姬盈秋步伐微緩，心中五味雜陳。

……萬年了。

從最開始看着同道一個個棄劍專修的不甘，到自身再也無法感悟劍道的絕望，最後唯餘無意義等待的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