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萬事具備,靡樂開始回憶起把楚離給她的符咒放在了哪裡——她回來了之後好似再沒見過那張紙符。
這時,她感覺手掌處有些冰涼,像是在地府裡被那些靈火觸摸時的感受。她擡手一看,那畫有許多符号花紋的深黑紙張突然出現了。
“好神奇。”靡樂感歎了一句,把它湊到了火盆裡。
紙符剛觸碰到橙紅的炭火,陰綠的火苗便一下燃起,舔舐上面的奇異花紋。
緊接着,深黑的紙張化為灰燼,那些奇異的符号泛着赤紅,飛向空中。它們飛舞着聚合,組合成原本在符紙上的形狀後,一頭紮進了地裡,再不見蹤影。
靡樂在原地等待了一陣,沒看到周圍有什麼動靜。
“難道楚離現在沒時間麼?”她多少有些失望。
在下午聽到靡風和穆錦的對話之後,她就有些心慌,不知自己的決定是否正确,想要詢問楚離是否還有别的目的,也想了解是否還有别的風險。
無奈,靡樂環顧一圈,準備返回。
突然,她的周圍刮起一股沒由頭的陰冷之風,吹得庭院裡的槐樹樹葉沙沙作響,吹得剛剛還燃起的炭火驟然熄滅,吹得靡樂衣裙翩飛,讓她睜不開眼。
“姑娘這麼快就有消息了?真是不可思議。”
熟悉的聲音響起,靡樂睜眼,看見了一個半透明的,着玄色繁複衣衫的身影,正是楚離。
隻是不知是否是身在凡間的原故,他看起來比在冥界時更加蒼白,更像一個死人。
“她在哪裡?”楚離結束了寒暄,直奔主題。
“我不知那是否是她,因為她并沒有附身在别人身上,而是漂浮在一個男子周圍,看起來沒什麼意識。”靡樂回憶起下午在莫弈身邊見到的少女,又補充了一句:“我斷定那是楚靜,隻是為她的相貌與你十分相似。”
“她可是着一身暗紅衣裙,頭戴金制簪花,年齡看來不過二十?”楚離的語速突然加快,直直看着靡樂。
“沒錯!”靡樂聽着楚離的描述,發現全部符合,也有點替楚離高興:“她就在莫弈的身邊,飄在他的周圍!”
“……飄在一個人周圍”楚離咀嚼着靡樂的話語,陷入沉思:這樣的現象能推出來的結果不多,但好在都不是什麼壞事。
“姑娘,你在被附身時可曾見過莫弈?”楚離重新看向靡樂,詢問道。
“……見過,有什麼問題麼?”靡樂回憶了一下,想起在自己失去身體控制權之後的一段時間裡,靡風和穆錦帶着她四處求醫,也有不少親戚和達官顯貴來看望過自己,其中就包含有莫弈。
“那時他在姑娘身邊,姑娘可有感受到什麼異常?”
被楚離這樣一問,靡樂瞬間就知道了他指的是什麼:每每莫弈來探望她時,她都會奇異地感到詛咒帶來的壓迫和煩躁有所減緩,甚至可以小幅度地控制起自己!
“如此說來,每次莫弈他來的時候,我都會感覺那詛咒帶來的痛苦減輕了不少!那現在你的妹妹在他身邊,是不是也會好受很多?”
楚離笑着點頭,眼神柔和:“想來是如此沒錯。”
靡樂又回憶起當時那位少女的神情,旋即感到疑惑:“可她既然有所好轉,為何會是那般無意識的模樣?”
“姑娘怕是把那詛咒想得過于簡單了。若是一個天幸兒的存在就可以完全抑制貪婪的懲戒,那我當初便不會那般束手無策。”楚離搖了搖頭,接着問道:“靡姑娘可清楚這位莫弈公子身住在何處?我雖有辦法通過地靈弄清楚他的所在,但那會耗費不少時日,我怕到時又是撲了一場空。”
“呀,我沒問……”靡樂被這麼一問,忽然感到尴尬:她光想着找到了目标,便急匆匆地告訴了楚離,完全沒想到後續該如何尋找。
“無妨。”楚離并不惱怒,接着又從袖口拿出一張先前靡樂召喚他前來的那種紙符,遞給靡樂:“姑娘若是弄清了方位,再找我便可。”
靡樂将紙符接過,發現它在自己的手中漸漸變得透明,直至消失。
她看楚離像是要離開,趕緊出聲詢問:“你着急回去嗎?我有點問題想問你。”
“不急,我來時便讓嵩墨替我在生死殿當值,如今還有時間。”楚離平靜地看着靡樂,似乎早有準備。
這讓靡樂愈發覺得自己沒有收集完善的消息,就把楚離叫來是沒有考慮周到。她想了想,組織語言道:“我爹娘今天似乎猜到了我的複生是有人在幫我,問我還記不記得發生了什麼,我像你說的那樣,沒告訴他們。可我想知道,為何不可告訴他們?”
楚離聞言颔首,并不驚訝于靡樂所言:“如果我當時沒有看錯,姑娘你是如今白洛丞相之女。生在權勢之家,你父母若是沒有猜到你是受人恩惠才死而複生,那才奇怪。”
“感謝姑娘你願意相信我,沒将此事說出口,也請姑娘放心,我已是地府的陰差,死人一具,不會再圖謀凡間的權勢金銀等俗物,我所有的請求都已告知姑娘,再無其他。”
“至于為何不可說,這倒不是我個人的意願,而是天上的規矩。”
“天上的規矩?”靡樂眨了眨亮灰的眼睛,疑惑不解。
“不錯。簡單來說,我讓靡姑娘你複生,是違背了天規的事,是我的罪業,而這種不能被上天知曉的事若是出口見光,便會引來上天的注視,終有一日會被察覺。到時不光我會受到懲戒,靡姑娘你也可能受牽連,輕則天意大怒,召來災難,重則魂靈受傷,人生殘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