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祁晏的書房裡掉出一幅芙蓉圖,魏妃也沒有想到,但她管理後宮多年,應對各種突發事件的經驗非常豐富。
蕭祁晏慌亂道:“魏妃娘娘,這畫不是兒臣畫的!”
魏妃:“晏兒莫急,你一向敬重你父皇,本宮是知道的,這芙蓉圖定是有人栽贓。”
魏妃命她身邊的大宮女婉兒,把攬月宮裡的宮女和太監全部集中了起來,問他們,最近有沒有外人出入過攬月宮,又去内務府查閱了領取顔料的檔案。
事情發生在書房,魏妃下令,所有人不能離開書房,所以外面的人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們隻能如實回答:沒有外人靠近過九皇子的書房。
除了蕭祁晏年幼,仍然居住在後宮外,其他皇子早已單獨立府,所以筆墨紙硯隻有攬月宮領取的最多,最近三個月裡,隻有攬月宮領取過顔料。
芙蓉圖筆觸青澀,而蕭祁晏在繪畫一事上資質平平,他很難從繪畫水平上撇清嫌疑。
誰第一個發現,誰的嫌疑就最大,可是偏偏沒有人靠近書架,那幅圖是自己掉下來。
蕭鴻意用的人,是安插在魏妃宮裡的一個不起眼的小太監,他放這幅圖的時候就放的搖搖欲墜,魏妃剛進了書房,他就用一點點内力把那幅圖打了下來,就像一陣風吹過,任何人都不會懷疑到他。
穎妃當然知道蕭祁晏是冤枉的,可是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了蕭祁晏,不找替罪羊是不行了,陷害他們的人,過關以後再查,穎妃給蕭祁晏使了個眼色。
蕭祁晏為難道:“這幅圖其實是、是五哥畫的。”
蕭祁晏的學業主要是太傅在教,但是作為“相親相愛”的哥哥,蕭鶴川也時常指導他寫字、畫畫、讀書、騎射、等等,蕭鶴川會把自己的字畫留給蕭祁晏,讓他慢慢地臨摹和領悟。
蕭祁晏:“前幾日,五哥進宮考察我的功課,突然起了畫畫的興緻,他說,父皇豁達大度,不會因為曾經的事情,厭惡芙蓉花,說藝術與國事無關,父皇也不會因此而怪罪我們。”
就這樣,蕭鶴川被傳召進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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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圖絕對不可能是蕭鶴川所畫,康慶帝沉着臉,可是魏妃的速度太快,把操作空間全都堵死了,所有的證據都指向蕭祁晏,而蕭祁晏一定會推到蕭鶴川身上。
衆目睽睽,就連康慶帝也不方便做手腳,此局究竟是蕭鴻意所布,還是魏妃自導自演,康慶帝一時之間也不能斷定。
畫上是一支并蒂芙蓉,一株雙花,齊頭并進,蕭鴻意這是想惡心死他們的父皇嗎?蕭鶴川心想,可是他沒有證據。
穎妃暫時還不能倒,這是康慶帝和蕭鶴川早就商量好的,所以蕭鶴川隻能認下此事。
罰與不罰看似由康慶帝做主,實際上康慶帝必須罰。
畫芙蓉花是件小事,但君王不喜便是天大的事,倘若所有人都能拿着君王的心結吟詩作畫,那君王的威嚴何在?
今日,皇子可以不怕皇帝,來日,臣子就可以不怕皇帝,臣不臣,君不君,國之将亂。
康慶帝:“一幅畫而已,魏妃竟這樣興師動衆,在魏妃眼中,朕就是這般小肚雞腸?”
魏妃:“陛下心境豁達,為天下人之表率,可是臣妾突然目睹如此大不敬之物,心中實在不安,九皇子雖然年幼,但一向懂事,臣妾查明此事,是想還九皇子清白,怎料所有的證據全都指向九皇子,即便如此,臣妾仍然不敢定罪,所以才勞動陛下。”
回答的真标準,康慶帝默默地歎了口氣,沉着臉說:“皇陵進度緩慢,禮部仍未找到合适的畫匠,五皇子畫功不俗,從今天起,就去皇陵,為朕繪制主墓室的壁畫吧。”
康慶帝命蕭鶴川即刻啟程,出宮時,穎妃特意來送,她說康慶帝正在氣頭上,過些時日一定想辦法,把蕭鶴川調回來。
蕭鶴川本想提醒穎妃别再招惹蕭鴻意,但是這麼一說,就好像是在告訴穎妃,芙蓉圖一事是蕭鴻意所為似的。
穎妃若知道真相,必不會善罷甘休,蕭鴻意又是睚眦必報的性格,到時候受傷的還是他,蕭鶴川便把懷疑的重點指向了魏妃。
說回慈恩郡主的生日宴。
蕭鶴川突然被傳召進宮,在場的人各有猜測,蕭鴻意把白瓷盤上用黑芝麻餡的點心和山楂醬畫成的仙鶴搖散,離了席。
璟王府門口,蕭靖安攔住了蕭鴻意:“五哥被傳召進宮,是不是你在背後搞的鬼?”
蕭鴻意:“我和你一樣在吃席,你怎麼不懷疑你自己?”
蕭靖安:“你!要不是五哥示意,我才不會幫你解圍呢,你要是敢找五哥的麻煩,我就!”
蕭鴻意打斷了蕭靖安,說:“六弟說得哪裡的話,四哥向來恩怨分明,不信去問你五哥,從頭到尾他全都知道。”
蕭靖安:……
蕭靖安沒有見到蕭鶴川,隻聽到了蕭鶴川赴任皇陵的消息,他沒有貿然行動,隻等聯系上蕭鶴川以後再做打算。
到達皇陵的當晚,蕭鶴川就帶着秘密任務遠赴禹州了。
康慶帝正愁沒有一個完美的理由把蕭鶴川派出去呢,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頭啊,康慶帝心中暗喜,卻還是要耷拉着臉裝生氣。
皇家演技派不止康慶帝,康慶帝一個眼神,蕭鶴川就知道他又有秘密任務了。
所以不論是最初的驚訝,還是過程中的慌張,包括最後那副心死如灰的樣子,全都是他演給魏妃和穎妃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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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皇子被貶去皇陵的事,勤勤懇懇擺攤的柳昭隐還沒有聽說,他正監督着,讓包子教餅子寫字,突然有個小男孩跑過來,說有個人想見他,那個人正在私房小廚的二樓包間等他。
私房小廚就是蕭靖安目睹魏洛驅趕商販的那家菜館,距離柳昭隐的攤位非常近,柳昭隐一擡頭,就看見了想見他的那個人,那個人也看見了他。
看見了就好,柳昭隐心想,證明小男孩把話帶到了,柳昭隐眯着眼睛打起了盹兒,直到收攤都沒有去見那人的意思。
身份暴露以後,柳昭隐終于不用偷偷摸摸地走後門了,他正要關門,卻發現對方竟然跟到了家裡,柳昭隐也不讓他進來,隻站在門口說:“什麼事啊江叔叔?”
一聲疏離卻禮貌的江叔叔,直接把江豐德喊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