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昭隐一直睡到第二天天光大亮才起床,别莊裡隻有蕭鶴川一個人,還有趙怪剛才送過來的餡餅。
柳昭隐吃着餡餅,說:“他們呢?”
蕭鶴川:“這裡已經不安全了,他們搬到了别的地方,等他們收拾得差不多了,我帶你過去瞧瞧。”
柳昭隐:“嗯。”
蕭鶴川:“周良來信了,他要求陛下屠了遠山縣,陛下答應了。”
柳昭隐:……
蕭鶴川:“太子殿下已經帶兵出發,估摸着,明天就能到達遠山縣。”
剿滅穎妃的老巢,蕭書君一刻都不想耽擱,也怕再出什麼變故,便一路急行,此時已經逼近遠山縣。
蕭鶴川:“周良約了我,在澄觀山上的歸雲崖見,那裡可以俯瞰整個遠山縣,周良雖然有苦衷,但也殺害了很多無辜之人,按律當斬。”
蕭鶴川:“朝廷的人已經埋伏好了,你若是可以抓捕杜鵑,自然最好,你若是不想去,朝廷打算遠程射殺周良,杜鵑會不會随之而死,就不知道了。”
柳昭隐:“我可以。”
蕭鶴川:“不再放走他了?”
柳昭隐:“他就沒想着走。”
蕭鶴川:“你倒是了解他。”
柳昭隐沒有回答。
蕭書君到達遠山縣的時候,朝廷的告示也傳遍了大康各地。
蕭書君先把外地來拜文廟的學生全都轟了出去,然後當街宣讀了張瑾等人的罪行,和康慶帝的聖旨。
蕭書君再不聽任何人的喊冤和辯解,一聲令下,萬箭齊發,這場屠殺不到一個時辰就結束了。
遠在青州府城的張遇水一家,也被青州知府團團圍住,隻等蕭書君處理完遠山縣,再來解決他們。
澄觀山下。
一輛非常華麗的馬車裡,柳昭隐焦急地望來望去:“我們還不去?”
蕭鶴川:“别急。”
柳昭隐:“我們到底在等什麼啊?方才那個小兵不是說周良已經到了嗎?你現在又不怕他跑了?”
蕭鶴川:……
等那場屠殺結束。
蕭鶴川沒有說出口,但是柳昭隐從他的眼睛裡讀了出來。
抓捕杜鵑和屠殺遠山縣,在時間上并不沖突,所以,蕭鶴川是不想讓他看到那種場景嗎?柳昭隐也确實無法想象那種場景。
他們無辜嗎?帝王殘忍嗎?周良過分嗎?賀敏慧苦心經營的一切終究化為了泡影,張遇水坐享其成的富貴也到頭了,穎妃自作聰明,卻從美夢中跌落谷底。
可這一切的根源,是那九個殺人兇手。
柳昭隐:“你說,張瑾他們,隻害死過林信一個人嗎?”
蕭鶴川:“我不知道。”
柳昭隐:“如果沒有周良的要求,陛下還會這麼判嗎?”
蕭鶴川:“我也不知。”
山風吹過,枝葉沙沙作響,馬車裡的人,也安靜了一會兒。
柳昭隐:“我的選擇錯了嗎?”
蕭鶴川:“他們最大的過錯是欺君,欺君之罪,當誅九族,就看陛下氣到什麼程度了,若氣得輕,處置關鍵人物即可,若氣得狠了,屠殺一個縣城也不為過,現在看來是很殘忍,但确實可以警示後人。”
“倘若此後,再無霸淩虐殺,冒名頂替之事,如今的殘忍又何嘗不是功勞一件?罵名總要有人背的,至少,陛下沒有讓周良來背。”
柳昭隐:……
那陛下還挺有良心的。
柳昭隐:“真的能警示後人嗎?”
蕭鶴川:“你今天怎麼像小孩子一樣,有問不完的問題?”
柳·不樂意·昭隐:……
所以蕭鶴川隻是在安慰他罷了,他的心裡也很清楚,這樣的警示隻是暫時的,幾年?幾個月?
風浪總會平息的,畏懼也會随之消減,那個時候,會有新的有錢有勢的人,他們會選擇行善,還是作惡?
蕭鶴川:“把面具戴好了,你千萬記住,我是五皇子的好友,而你,是我在江湖中結識的道長,所以我們才會來協助五皇子,我也不知道道長的姓名,隻知道,道長道法高深,避世而居,若非妖邪現世,道長絕不會踏入俗世半步……”
柳昭隐:“我還天生不會說話,你都念叨幾百遍了,我記住了。”
蕭鶴川:“一會兒逮捕了杜鵑,你就直接回去,别在這裡逗留。”
柳昭隐:“怕蕭書君逮住我,去跟陛下邀功,怕他逼迫我,為他效力,我知道的,我全都記住了!”
朝廷的人都在暗處埋伏着,歸雲崖上隻有蕭鶴川,蕭鶴川的分.身東方裕,柳昭隐,還有周良。
哭喊和哀求都已經聽不見了,遠山縣隻剩下通紅一片,他的仇終于報了,終于可以去見老師了。
周良:“張瑾不是我殺的。”
蕭鶴川震驚道:“張瑾不是你殺的?”
周良:“他确實扶了我,但是在我之前,已經有人對他動了手,那個人提前設置好了發作的時間,所以我的力量對張瑾不起作用。”
蕭鶴川:“你可知道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