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容打定主意,信心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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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明容和冬書由數名家丁陪同,出門逛街。
時逢亂世,多的是江洋大盜、亡命之徒,江湖上亦是門派林立。
即便在繁華的京城,治安也很成問題。
“京城一帶,匪患少見,多是血月教作亂。”冬書說,“前幾年,時常有人光天化日之下被刺客殺害,橫屍街頭。葉老将軍遇刺,聖上下令嚴查血月教亂黨,官府四處捉拿藏匿的教徒,這才消停了。”
明容悚然,“血月教?……聽上去像邪.教。”
冬書:“前朝亂黨,不就是邪.教麼。”
明容:“前朝?”
冬書放下車簾,小聲道:“先帝本是沒落的世家貴族之後,因不滿前朝昏君的暴.政,聯合西北崔氏、南疆白王,一同反抗朝廷。葉家和玉家,從前乃是先帝的左膀右臂。這個血月教,則是賊心不死的前朝餘孽,至今圖謀不軌,暗殺官員。”
明容作為當朝勳貴的家眷,不由的後背一涼。
冬書感歎:“要是大少爺在就好了。大少爺功夫好,有他在,大家晚上睡覺都安心不少。”
明容問:“快過年節了,大哥會回家嗎?”
冬書搖搖頭,“大少爺兩年不曾下山,今年也不會歸家。雍西王夫婦恨他至深,他生怕侯府受他牽連,便有意斷絕來往。夫人平時去看他,他都勸夫人回去。”
明容歎氣。
……真的好慘呐。
堂堂一個侯爵的嫡長子,被逼成這樣。
當今文官勢弱,武将掌權——可那所謂的将門世家,還算正常的武将嗎?都快成隻手遮天的大軍閥了!
倘若葉家和玉家聯起手來,皇權架空,皇帝就成了任人擺布的傀儡娃娃。
這樣的皇帝,曆史書上的結局都不太好。
明容後背發涼。
半晌,馬車停下來。
京城最熱鬧的地帶,絲毫瞧不出亂世的危機,端的是歌舞升平,欣欣向榮。
明容走了很長一段路,才注意到有一間門店招租。
她讓一名家丁前去詢價。
冬書了然,“原來姑娘想置辦産業。您不必親自來,叫朱媽媽的兒子跑一趟腿就成。”
明容環視四周,目光掃過滿街的小販、商鋪,鬧哄哄的酒樓和茶館,街上裝扮各異的行人……總有一種不真切的恍惚感。
像置身橫店影城。
她拍了拍臉,企圖甩掉自己的胡思亂想。
家丁談好價錢回來。
明容粗略計算,可以接受,便叫那家丁再去。
等事情辦完,冬書正扶她上馬車,背後有人叫道:“明容!”
明容回頭。
不遠處,站着一名陌生少年,生得又高又壯。
寒冬臘月,這人拿着一把折扇耍酷,一下一下敲在手心,“……真是你啊,好巧。”
明容問:“你是誰?”
少年噎了一下,翻了個白眼瞪她。
冬書在身後輕輕道:“姑娘,成國公府的令狐沛。”
原來是他。
原主就是被污蔑和他有一腿,才萬念俱灰,投湖自盡。
于是,明容也翻了個大白眼,轉身上馬車。
令狐沛追到車旁,仰起頭說:“我知道你生我的氣,故意說氣話。容容,你别惱,我有話——”
明容打斷:“容容是你叫的嗎?走開。”
令狐沛深吸一口氣,正色道:“那天我是撒謊了,可我在長輩面前說的,并非全然作假。事已至此,你雖然不是我的責任,但我願意幫助你。等你及笄,我娶你。這樣,大家都知道咱們真心相許,不會再罵你不檢點,你高興嗎?”
不等少女回答,他強調:“娶你當正妻,正室!”
接着便大笑起來,頗有幾分‘你瞧我夠大方吧’的得意。
明容說:“嫁你不如嫁一頭豬。”
“你這就沒意思了。”令狐沛皺眉,“我大表姐是宮裡的貞妃娘娘,我爺爺、我爹、我叔伯都得玉太師看重,貴妃娘娘去年還賞賜給我一把狼牙錘呢!我是家裡的嫡長孫,将來也是響當當的大人物,你做我的娘子,倒是我吃虧。我不嫌棄你,你反倒罵我。”
“不僅罵你,還想打你。”明容叫冬書放下簾子,又催促車夫,“别理他,走!”
車夫一揮馬鞭,馬車前行。
令狐沛居然還小跑着跟上來,用手扒拉馬車的窗子,嚷道:“容容你别嘴硬,你在宮裡得罪了什麼人,你心裡清楚!過了我這村,可就沒這麼英俊潇灑有擔當的店了!”
明容脫下繡花鞋,啪的打在他手背上。
令狐沛唉喲慘叫一聲,站在路邊,直甩手。
馬車遠去。
小厮緊張道:“爺!爺您沒事兒吧?”
令狐沛龇牙咧嘴,嘶嘶地吸涼氣:“臭丫頭,下手真狠。”
“您何必慣着明姑娘呢?”小厮道,“宴席當天府上的事,那可是國公爺為了貴人着想,才動的手腳。明姑娘不長眼,又在宮裡觸怒太子,兩頭的路都堵死了,今後還有誰敢娶她?您大發善心,施以援手,她不領情就算了,竟然甩臉色。”
另一名小厮道:“明姑娘拒絕才好,夫人哪兒能答應爺娶她?爺得了貴妃娘娘賞賜的狼牙錘,過幾年是要上陣殺敵立功名的。等爺成了大将軍,明姑娘給您當妾都不配。”
令狐沛深以為然。
他點點頭,往後走幾步,又仰天長歎。
“……可是明容長得好可愛啊!”他不甘心的幹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