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顔叙丞拖着疲憊的身體回到家裡,看見家門口放着的一束雪媚娘郁金香時,他才轉動已經力竭的大腦。
噢,對了,路知谏已經出差了。
看多了路知谏家裡整齊的多肉們,顔叙丞總覺得自己家裡缺點植物,少了生命氣息。
奈何他本人是個植物殺手,養什麼死什麼,一直把路知谏的多肉害死了五盆。
路知谏瞅着那死相慘烈的五顆多肉,歎了口氣。
但是你以為他是那種遇到挫折就會輕易放棄的人嗎?
盆栽不行,路知谏果斷換了個方案——插花!
顔叙丞也不是幹看着,他負責了一項重大的基礎性工程,買花瓶,青的白的、素的豔的、瓷的玻璃的……
由于他白天都待在醫院,所以換花的任務自然而然地被路知谏攬過去,每天回家一開門就是一束開得正好的鮮花,果然整個人的心情都亮起來了。
顔叙丞路上還在猜今天是什麼花。
原來是雪媚娘郁金香啊。
他抱起地上可憐的花束,柔軟的花瓣碰上他的左側臉頰,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但是還不錯。
随着他打開門,玄關的小燈全部打開,他随手把車鑰匙放在櫃子上,然後帶着這束蹲在門口等着呀回家的郁金香走進去。
餐桌上的花瓶裡還放着昨天的紫色香豌豆。
花瓶裡裝着水,花卉的植物根莖會盡職盡責地把水分傳遞上去,所以它現在仍舊新鮮。
這該怎麼辦?
顔叙丞隻能努力回憶路知谏是怎麼做的。
可惜路知谏是個不愛邀功的人,幹什麼事都悄咪咪的,尤其是好事,仿佛怕人知道一樣,不僅不提,他還竭盡所能的一筆帶過,好像說得多了一點就會被人讨厭一樣,所以顔叙丞實在難以找到成段的記憶,全都是碎片化的。
碎的像粉塵一樣,不起眼,但是每時每刻、每地每處都有他的痕迹,比如夜晚他伏在桌面時順着夜風飄來的晚香玉的幽香——
啊,想起來了,可以放在書房或者陽台之類的。
路知谏就是這樣,平時沒什麼存在感,但是仔細找找卻能發現哪裡都是他。
用美工刀把綠色的包裝紙劃開,露出綠色的郁金香根莖,顔叙丞把原本瓶子裡不太新鮮的藍繡球丢出去給郁金香騰位置,将瓶身的水迹擦幹,他選擇把花瓶放在客廳。
至于桌上的藍繡球,顔叙丞本來想扔掉,可是腦海裡莫名出現了路知谏笑容恬靜地侍弄它們的樣子,他是如何挑出一個合适的瓶子,又是如何往裡面灌水,如何擺弄這一顆顆藍色的球,讓它們呈現出最美的姿态。
還是算了。
網上說隻要把它泡在水裡一個晚上,繡球就能重煥生機,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倒是可以趁着這個機會實驗一下。
正要去找個盆裝水,顔叙丞的肚子卻突然發出抗議:“咕噜噜~”
也對,他還沒吃晚飯呢。
算了,做了一天的手術,回家還要自己起鍋燒油做飯,這樣的日子難免太苦了吧,還是點外賣好了。
顔叙丞不是個半途而廢的人,他怕自己要是現在去點外賣,很有可能就把這幾朵蔫嗒嗒的繡球給忘在腦後,于是隻能一邊找盆接水,一邊試圖說服自己的胃:“馬上就吃,你不要叫。”
“咕噜噜~”
胃不聽人的謊話。
“唉——”
耳邊的水流嘩嘩作響,顔叙丞感覺自己今天一天就老了十歲。
所以路知谏到底是怎麼做到每天早起鍛煉,上了一天班之後還要插花喂貓然後做飯,晚上還能對他笑臉相迎的?
如果換成他的話,他是不會給任何人好臉色的。
手機鈴聲突兀的響起,跟“欻欻”的水流聲一點也不和諧,完全融入不進去,隻是一個在他左邊響,一個在他右邊叫,一個比一個嘹亮,像是在比誰的聲音大,顔叙丞隻覺得腦門疼。
可能是昨天被水蒸氣燙了一下留下的後遺症吧。
是路知谏!
顔叙丞眼睛亮了亮,搶在對面人開口之前叫出了那個名字,“路知谏!”
路知谏穿着闆正的西裝,看樣子還在辦公室之類的地方,并沒有下班,顔叙丞還在視頻的角落發現一支随意放着的鋼筆。
路知谏彎着眉眼,才發現顔叙丞的背景有點奇怪,“到家了嗎?這是在哪裡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