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伊薩收到信後不久,侵擾莊園的敵人全都不見了。
伊薩和普蘭塔特所做的猜測應驗了。伊薩派人将莊園幾處不夠牢固的防護欄重新修好,又讓暫住在莊園裡面的村民盡量聚集在一起,然後讓受過訓練的平民輪流在幾個出口防守。他則帶着一部分人返回安米亞諾城。
至于普蘭塔特,他在伊薩出發的前一天就悄悄帶着幾個随從離開了莊園。
城中的居民精神都不大好。
他們整日擔憂敵人攻進城裡,搶奪他們的錢财、房子,甚至是生命;城中最大的集市不複往日的喧鬧,隻剩下零星販賣蔬菜和麻布的小販在推銷他們的商品,但幾乎沒有生意,所幸他們也隻是在這裡碰運氣。
隻有負責巡邏的衛隊成員依舊維持着緊張的狀态。
有幾個貴族趁亂出了城,衛隊的人沒有追上,便放任他們離去。但這件事讓居民們更加擔心自己的處境,他們有不少人将自己關在屋子裡,每日從窗口窺探外界的情況。
伊薩騎着馬從一些矮窗旁經過時,有幾個居民認出了他,但一眨眼的時間,人就消失在窗戶前。
陽光透過窗戶的玻璃晃到艾琳娜的眼睛。
艾琳娜這一年多裡竄了個子,她不用爸爸的幫助也能很快地爬下窗戶旁的桌子。她剛将椅子擺正,約翰大叔就端着新烤好的面包和堅果出來,“艾琳娜!你在窗戶那邊幹什麼呢?快過來吃午餐,吃完我跟你玩下棋的遊戲。”
“知道了,爸爸。”
艾琳娜又看了一眼窗戶,才走向餐桌。
伊薩到達塔樓的時候,正趕上一場争吵。
“粗魯又無知的騎士,你不放我們出去,是想讓我們陪你一同死在這裡嗎?!”
一個貴族站在人群中大聲嚷道,有不少人正附和他。
古瑟站在中間,他将重劍支在地上,習慣性地以沉默對抗這些人。這些富得流油的貴族每天都會來一次這裡,向他提出抗議,但他們又畏懼于他手中的劍和身後的士兵。所以,他們不過是花架子,再說幾句就會散開了。
如果是這樣,古瑟可以一直無視他們。但這次他們喋喋不休,貶低衛隊的榮譽和犧牲。于是他讓人将那個貴族抓了起來。
其他貴族帶人反抗,想将利劍刺向守衛,伊薩還帶着十字弓,他将那劍擊落,劍砸在地上的聲音引起一陣響動。
等衆人的目光都轉向他,他才道開口:“敵人在兩英裡外,他們的戰馬可以将如同兔子一樣虛弱的你碾碎幾百遍——你還要出去嗎?”
他的語氣并不激昂,卻讓在場的不少貴族心中顫抖,可能是伊薩描述得過于驚悚,也可能是他們想到了什麼。
伊薩的目光直直地看向聲音最大的那個貴族,最終那個貴族狼狽地向古瑟道歉。
“是的,大人,我覺得您說得很有道理。”
伊薩很快找到在人群中不算起眼的卡梅倫。自赫賽回來後,這大概是卡梅倫第一次正式出現在所有人面前。他對卡梅倫會出現在這裡不驚訝。安米亞諾城被襲擊時,卡梅倫很熱心地将家中的守衛借出,似乎是完全忘了與伊薩間的沖突。
但伊薩仍在提防這個表裡不一的人,他依然覺得這人是個禍害。
他隻向卡梅倫點點頭,就與塔樓上的幾個騎士一同商量如何應對将要到來的敵人。
敵人選在夏季末尾攻擊安米亞諾,主要是利用阿羅德公國如今王庭動蕩的時機,另一個則是方便開展火攻。安米亞諾城中的防禦設施主要是塔樓,而它們都由木頭搭建而成,所以守城的人需時刻防備敵人火攻。
一旦塔樓受到破壞,他們很容易陷入被動的局面。
而就前些日子的經曆來說,敵人不會放棄火攻。伊薩讓城中自願參與守城的居民分散到各個塔樓,然後用水将塔樓中上層的牆壁澆透。這個方法在敵人進攻時不能起到很好的作用,但可以延緩塔樓被燒毀的速度。
同時,夏天溫度過高,這些澆上去的水很容易曬幹,因此每隔一段時間,居民們就得重複這個步驟。伊薩最初沒有将城中的居民随意遣散到其他地方,所以即使需要許多人完成這件事,也不用擔心人不夠。
伊薩又讓人将舊城堡裡的大型弩架在塔樓上,并且在塔樓邊緣布置了許多經過短期訓練的長弓手,這些弓箭手可以很好地對付敵人的騎兵。
古瑟騎士和其他騎士帶領有作戰經驗的士兵組成方陣。這些士兵大多用長矛作為武器。另外,城牆上還安排了不少守衛持着覆蓋皮革的大型立盾。
伊薩将這一切布置好後,還是不免擔憂。這是如今城裡能調動的所有力量了,因此很多地方的防守很粗糙。他要做到的是——帶着安米亞諾的民衆支撐一天。
這是德萊斯公爵要求他做到的唯一事情。
敵人進攻的時候毫無征兆,伊薩正在塔樓上的休息處用筆塗畫圖紙,便聽到了号角的聲音。
城中剩下的居民在他的命令下早已返回家中,所以塔樓上的人向俯視下方,隻能看見空曠的街道,以及城牆外像蝗蟲一樣湧近的敵人。
敵人一靠近主城門就将投石機擺在幾處較矮的城牆外,同時他們的騎兵比伊薩想象中要更懂得作戰,塔樓上的弓箭手沒有占到太多優勢。投石機先投到城牆上的是石彈,後面就變作了塗着油料、燃燒着的火球。
塔樓上不少守衛被砸傷,伊薩躲過了幾個從他頭上經過的火球,火球帶着煙,最終成堆砸在地面上。
在城牆上防守的人見伊薩險些中了流矢,要将他送回塔樓内,結果肩膀卻被鋒利的箭頭紮中。伊薩推開守衛,讓兩個居民将守衛帶到安全的地方,自己頂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