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青陸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片黑暗,僅窗台處未完全攏上的窗簾洩露出一絲微光,昭示出外面已經是白天。
安靜的房間内,空調如同呼吸般輕緩地輸出冷風。
夏青陸腦袋還睡得暈暈的,昨晚殘留的酒精威力巨大,他輕微地動一下,腦袋跟着天旋地轉。
于是他放棄掙紮,擡起左手使勁推了把身邊熟睡的人,嘴裡嘟囔:“給我點被子……沒被子了……”
他是被冷醒的。
身邊的人翻了個身。
夏青陸閉着眼睛,手胡亂摸了幾下,終于找到被子,扯過來蓋上,将自己卷成春卷,半蜷縮起來,臉頰無意識地蹭蹭柔軟的枕頭,終于心滿意足地再次睡去。
這一覺睡得天昏地暗。
被子下的人稍微動彈,又靜止了一瞬,随後被子被掀開,夏青陸坐了起來。
他抱着被子,雙眼呆滞坐了片刻,好一會才踩着虛浮的腳步,晃晃悠悠地去往廁所。
走到一半,腳下好像踩了什麼東西。
夏青陸挪開腳一看,是一本書,孤零零地躺在地上,和整齊有序的房間格格不入。
哪來的書?混沌的腦子沒辦法思考太多,不管了,先拿上。
夏青陸彎腰撿起書,關了門,坐馬桶上時百無聊賴,終于有心思翻翻剛撿起的書。
這本書有着樸素的封面,龍飛鳳舞幾個大字印在上面,讓人摸不着頭腦。
夏青陸眼睛觸及幾個大字,下意識念出:“總攻之霸道校草的幸福生活?”
夏青陸:……
這個書名觸及了他的知識盲區,絞盡腦汁好不容易才從記憶的角落裡找到一點點線索。
班裡坐在他前面的學習委員下課後總喜歡趴在桌上,在桌洞放本書,每次讀着讀着都會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有一次他經過旁邊,不小心聽到學委喃喃自語:“嘿嘿……小攻和小受真配……糙漢攻……灌滿……”
這本書的書名和學委癡迷的東西好像有相似之處,夏青陸糾結得兩條眉毛都要擰成麻花,應該,沒有問題吧。
要不,看一眼?
他懷着莫名忐忑的心情,深吸一口氣,翻開書的第一頁。
【夏青陸醒來,渾身像是被車碾過般,散架似的痛。他的臉因為疼痛而蒼白,可是隻要想到昨晚發生了什麼,紅色逐漸爬上臉頰和脖頸,雙眼泛着甜蜜的光澤……】
夏青陸:?
“哈哈,應該是還沒睡醒,這都看見幻覺了,還是回去再睡一覺吧。”夏青陸淡定地将書合上,随手擱在一旁。
等恍惚着解決完生理問題後,他拖着疲憊的身子,打開水龍頭捧了一潑水,深吸一口氣,以萬夫難敵的氣勢吸噜吸噜地猛搓,毫無手法可言。
“哈……”水滴順着清晰的下颚線滑落。
夏青陸看着鏡子裡的人,亂糟糟的頭發,蒼白的皮膚,眼睛水腫得像楚望南為了報複他灌酒,半夜偷偷給他來了一拳一樣,雙眼無神。
好好一個青春男高中生,被酒精和幻覺折磨成死氣沉沉的模樣,真是讓聞者傷心,聽者流淚。
這麼會功夫,擱在手邊的書還是靜靜地躺在那裡,沒有消失。夏青陸望着它,沉默一下,在自己手臂上狠狠一擰。
“!”
真的很痛。
夏青陸捂着紅腫的手臂,眼睛飙出淚花,再看看書,倒吸一口涼氣。
竟然不是幻覺,他剛剛真的看見他的小黃文了。
也許是沒完全揮發幹淨的酒精在慫恿,夏青陸狠狠皺着眉,繼續翻開了這本書。
【夏青陸艱難翻了個身,望着楚望南熟睡中依然氣勢迫人的臉龐,手指輕柔地劃過刀削般的面孔,語氣宛如陷入熱戀中甜蜜和輕柔:‘望南,你該起床了。’……】
“我靠!”夏青陸睜大眼睛,猛地将手裡的書丢出去,貼着牆壁驚魂未定,“什麼東西?”
他頭皮發麻,表情比剛剛還要扭曲:“幻覺,一定是幻覺。”
是小黃文也就算了,怎麼還是他和發小的小黃文?
不對不對,鎮定下來,夏青陸,你和楚望南是鐵得不能再鐵的發小關系,有時候玩得晚了,就會在對方家裡留宿,所以在一張床上醒來沒什麼大不了的。
還沒看到後面呢,書裡寫的也不一定是你想的那樣,也許隻是個誤會。
夏青陸努力說服自己,臉色凝重得不能再凝重地撿起書,視死如歸地繼續看接下來的片段。
【楚望南勾起笑,眼睛深邃得仿若兩塊黑嚁石,夏青陸隻覺得自己要溺死在他的眼睛裡。
‘一大早的你就惹火,這是你自找的。’楚望南抓住他的手,說完就翻身壓上去。于是夏青陸就成了大海上颠簸的一艘小船,随時都可能沉溺。】
哈,眼睛要瞎了。
夏青陸讪笑着,一把丢開被控制不住力道的手捏皺的書:“都是幻覺,酒精真的太可怕了,竟然還能讓人受到這種精神摧殘。”
“哈哈,太可怕了。”
夏青陸仿若夢遊般打開門,結果這一擡腳,仿佛扯到什麼隐隐作痛的地方,令他身體瞬時僵硬住。
他一咔一咔,如同機器人一樣生澀地扭頭,視線下移。
。
“楚望南!”
漫長的一段沉寂後,夏青陸像一顆炮彈咆哮着沖到床上,一個彈跳将床上的人徹底震醒,雙手本想揪住楚望南的衣領,抓了個空後立馬改為抓住他的肩膀,使勁搖晃,“快說,你昨晚都對我做了些什麼?!”
“别晃,我腦袋都暈了。”
楚望南剛醒來,聲音還有點低沉,頭發淩亂,眉頭緊皺,仿佛在深沉地思考。
他止住夏青陸的動作,坐起來,薄被順勢滑落堆疊在腹部,露出精悍的上半身。
夏青陸眼睛仿佛被辣到般:“你竟然不穿衣服!”
他眼神慌亂得不知道該往哪放。
男生之間,大大咧咧,不在意細節,偶爾看見同性不穿衣服都是件很正常的事,夏青陸曾經還羨慕地摸過楚望南的腹肌。
然而今時不同往日。
夏青陸悲憤地想:該死的小黃文,讓他沒辦法純潔地面對兄弟的裸//體。
以前他看見楚望南的腹肌,腦子裡想的是怎麼練的。現在他看見楚望南的腹肌,想的卻是腰身緊窄,一看就特别有力。
造孽!
楚望南睡了一晚,身體有些僵硬,聞言揉捏肩膀的動作停下來:“你第一次知道我喜歡裸睡?”
他的體質好,無論何時身體都熱得像火爐一樣,連最冷的時候都可以隻穿一件外套,更别提大夏天,空調調到18°他都還熱得要脫光睡覺。
這已經是慣例,夏青陸從來不覺得裸睡有什麼,裸睡多舒服啊,要不是他怕冷,他也想裸睡。但腦子剛剛被灌輸進新知識,夏青陸現在對一切都警惕過度。
“熱也不能裸睡啊,專家說了裸睡最大的害處是……”夏青陸苦口婆心道。
“行了,讓開,我要去廁所。”
大早上的,嘀嘀咕咕不知道說些什麼,楚望南沒耐心聽下去,大手抓着他的臉,毫不客氣地推開他。
“唔、你還沒回答我。”夏青陸掙紮,但他忘了自己還半坐在楚望南身上,這麼一番亂動,很快就察覺到不對勁,“什麼東西?”
硬硬的,難道是鑰匙?但楚望南分明是裸睡……
他的眼睛試圖往下瞄,推阻他的動作停滞一瞬後以更大的力道迅速掀翻他。
楚望南黑着臉,掀開被子快步走向浴室。
夏青陸呆愣,腦海裡閃過剛剛不小心瞥見的景象:“我靠。”
“不是吧……”
什麼擔憂驚慌,此刻通通被男人的嫉妒心壓倒,夏青陸咬着被角:“可惡啊,怎麼他的就長得這麼好。”
小黃文的主角都是這樣的嗎?
夏青陸在床上翻滾一圈,突然直起身,頭發淩亂,表情呆滞。
等等,他是不是要去廁所來着?
那本書還在裡面!
夏青陸驚得彈跳起來,小旋風一樣快楚望南一步沖進廁所。
楚望南隻覺身邊有一陣風掠過,他眼疾手快地攔住即将關上的廁所門:“你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