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承安的視線越過他肩頭,落在他身後念念身上。
念念正趁着他分了趙遠深的心神,微微低着頭,如遊魚一般從趙遠深身側悄悄溜走。
似乎察覺到他的目光,念念溜走的身形微頓。
趙承安微微失笑,随即收回目光望着趙遠深,“三皇兄不也過來了麼……”
念念無心聽他們說什麼,抓緊時間快速溜走。
不知為何,陸笙笙也眼睜睜瞧着她溜走,不曾發出一絲聲響。
有了這麼一個插曲,念念原本想四處走走的心思徹底淡了。
她尋了回廊拐角後方的假山裡一處僻靜之所,靜靜待着。這裡能清晰看到回廊上來往的人,别人卻不容易看到她。
看着回廊之上三五成群,思緒慢慢飄遠。
先前她以為,隻要她悔婚,趙遠深便不會繼續糾纏于她。可今日一見,方才知曉是自己太過天真。
有她“鳳儀”之名在一天,想必趙遠深都不肯輕易放棄她。
雖說先前是她對趙遠深情根深種,但趙遠深面對她的幾度示好,不親近也不疏遠。
他這般遊離的态度反而讓她誤會,以為他也對她有些好感,隻是礙于她“鳳儀”之名,才不敢明确心意。
也是從那時起,她起了扶持趙遠深的念頭,并在這之後将此念頭付諸于實際行動。
事實也不出她所料,她選定的夫君人選,皇帝也對他青眼有加。
前世的自己總以為,趙遠深能登上皇位,自己功不可沒。後來才知曉,趙遠深隻怕早有奪位之意,隻是礙于生母身份低微,他又不得皇帝喜愛,這才隐忍不發。
直到她傻乎乎一頭撞了上去,才讓他看到了新的希望。
如今她既然重活一世,那麼前世所做之事便絕不可再做!
可她具體該如何做呢?
還未想清楚,先前聽過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
“我說怎麼哪裡都尋不到你,原來是躲在了這裡。”
念念心中一驚,下意識擡頭,便瞧見風度翩翩的五皇子單手撐着假山石,正彎腰含笑望着她。
念念還是頭一次躲清靜被人發現,臉色頓時绯紅一片。
她站起身來,對趙承安微微福身。而後轉身就要從他身側出去。
誰知方才動身,便被趙承安伸手攔住。
他笑起來的樣子很是好看,如春日暖陽,又似微風拂面。難怪會惹得長安城中未出嫁的少女芳心亂動。
隻是說出口的話實在不怎麼讨喜。
“你是躲着三皇兄,還是躲着陸家的小姐?”
念念不欲與他有過多交集,垂着眼眸不看他,“五殿下誤會了,我來此處隻求清靜,并非故意躲着誰。”
“往日前呼後擁的薛家小姐也會想要清靜?”趙承安似乎又笑了一聲。
他态度模棱兩可,念念拿不準他到底什麼意思,幹脆也不理會,再度福了福身,就要往外走。
“你為什麼要悔婚?”可腳步才動,就聽到趙承安突然出聲問道。“你甚至不肯與三皇兄見面,可是他做了什麼對不起你之事?”
說這話時,趙承安臉上一貫的笑容淡去,竟隐隐有種令人心驚肉跳的感覺。
倘若可以選擇,念念十分不想與他這麼面對面說話。
若說眼前整個長安城中,有誰是念念最不想招惹的,趙遠深排在第一個,那麼趙承安就是第二個。
前世他們少有交集,但念念也曾聽聞他喜怒無常,暴虐成性。據傳,他前一刻還對寵姬溫聲細語,下一刻便讓人将寵姬拖出去喂狗。
趙遠深登上皇位後,為了拉攏趙承安,曾讓念念賜下美姬數名。
那時趙承安還未離開長安。
念念還記得,宮宴之上她将兩位美姬賞賜給趙承安時,他幽深的眼眸仿佛要将她喉嚨咬斷。
一想到他當時的那個眼神,念念便不由得瑟縮一下。
然而此情此景落入趙承安眼中,卻全然變了模樣。
他一把抓住念念手腕,寒聲質問:“他到底做了什麼?”
他神色變化太快,念念還未留意,手腕便被他握進掌心。
頓時一股痛感從手腕傳來,念念沒忍住,低呼了一聲。
随即,手腕便被松開。
但如雪的肌膚上已經留下五指紅痕。
趙承安眼中有懊惱浮現,但立即被他垂下眼睫遮掩過去。
念念也不曾察覺。她微微蹙着眉,垂眸盯着手腕紅痕之處。
趙承安卻仿佛不肯放過她一般,還在步步緊逼。“他到底做了什麼?”
念念擡眸,先是瞪了他一眼。“五殿下這般唐突,不怕我去皇後娘娘那裡告你一狀麼?”
說着,手腕低垂,讓衣袖将紅痕處遮掩住。
她的小動作沒能瞞過趙承安的眼睛,他眼波微動,随即又恢複成先前風流潇灑的模樣。
“那你去啊,我等着你去告我一狀!”
他有恃無恐,念念不欲與他多做糾纏,繞過他就想離開。
然而趙承安再次伸手攔住她。
念念眉心微擰,“五殿下這是要做什麼?”
卻不曾想,趙承安微微彎下腰來,貼着她耳邊輕聲道:“即便你不說,我也知道你來這裡是為了做什麼。”
念念瞪着他不語。
趙承安又是輕笑一聲。“你考慮别人,不如考慮考慮我。”
念念被他的話說得微怔。他這是何意?
但随即趙承安便欺身而上,幾乎将她逼得整個人貼上假山石。
她整個人都被籠罩在他的身影裡,有一種掙不脫、逃不開的窒息感。
趙承安似乎對此很是滿意,垂眸欣賞了片刻念念臉上的紅暈與局促,這才貼着她的耳朵輕聲道:“嫁給我,我解你定國侯府危機!”
念念一怔。
他已緩緩直起身,而後目光一錯不錯盯着念念,直到念念察覺這樣有失體統,這才後退兩步繼續道:“我等你的答案。”
說完,又深深地看了念念一眼,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