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這話時,他的眼底猶如盛滿一江春水,波光潋滟,情深意長,一不小心就會讓人溺斃其中。
念念的心弦好似被輕輕撥動了一下,微微顫抖起來。
這種感覺陌生又熟悉,卻又令念念生出一股恐懼來。
——她讨厭這種不受控制的感覺,這會讓她不自覺想起前世對趙遠深的愛戀。
眼睫微微輕顫,如蝶翼一般靜靜垂落,将眼底所有的情緒遮掩住。念念倉皇而又冷靜道:“殿下快些去吧。”
說着,便将手指自趙承安掌心抽離。
肌膚相觸的感覺還殘留在掌心,趙承安微微笑着:“好。”而後轉身追上大皇子的腳步。
直到念念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處,大皇子才放緩腳步,任由趙承安跟上。
他看着趙承安臉上滿足的笑意,頗有幾分無奈道:“父皇明明最喜歡你,你卻一心追着一個女人跑。”
趙承安随口便道:“權利富貴都是過眼雲煙,隻有陪伴在身側的人才是最真實的。”
他說着,又看着大皇子微微笑着,“皇兄胸懷天下,自然不會理解我這種小人物的追求。”
大皇子的确不能理解。因為有着父皇的寵愛,趙承安無論做什麼事都比旁人輕而易舉得多,可他偏偏對那些唾手可得的東西不屑一顧,整日裡遊手好閑,四處沾花惹草。
這次更是要招惹定國侯府的薛鳳儀。
大皇子微微歎了口氣,問:“你先前所說可是當真?”
“事到如今,皇兄還懷疑我話裡的真假?”趙承安不答反問。
“我并非懷疑你話有假。”大皇子眼底盛滿可惜之意,“你當真願意為了薛家小姐,放棄皇位?”
父皇膝下子嗣不多,唯有趙承安最得寵愛。他常說,諸位皇子之中,唯有趙承安最似年輕時的他。
可以說,隻要趙承安想,皇位于他而言也是唾手可得。
大皇子眉心微微擰着。“你明明知道,她早已被父皇定為将來的太子妃。”這意味着無論登上太子之位的人是誰,太子妃都将是薛鳳儀。
可趙承安卻說,他隻要娶薛鳳儀為妻,為此甘願輔佐他登上皇位。
他還記得那日,暴雨如瓢潑,趙承安站在他書房之外懇求他。
他從未有過那樣決絕堅定的眼神,也從未用過那樣鄭重其事的話語懇求他。
長久以來,他都仿佛遊戲人間一般,對所有人、所有事毫不留意、毫不眷戀。
如今卻甘願将薛鳳儀收為軟肋。
趙承安仍是那副混不在意的神色,“當太子妃有什麼好?忍氣吞聲、受盡委屈,還要與衆多女人分享自己的夫君。甚至不能妒忌,不能小氣,哪怕心底恨得要死,表面上還要故作大方。”
他說着又笑了笑,笑容裡帶着嘲弄。“你看着當今皇後,覺得她過得幸福嗎?”
肆意評論皇後是否“幸福”這種事,恐怕也隻有趙承安敢了。
大皇子苦笑一聲,“可她至少擁有一人之下的無上權力,還有尋常人求不得的滔天富貴。”
“能帶進棺材嗎?”趙承安反問。他眼底一片漆黑,似乎想到了什麼難以消除的深刻印象。“還是能抵消漫漫長夜的孤獨寂寞?”
大皇子有些啞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