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想不明白,薛平之就更加想不明白了。
原本他到城北的演武場,隻是想尋一個理由見一見徐家姑娘徐錦瀾。她時常會去那裡的演武場叫她哥哥徐易回家。
徐家不比定國侯府,女兒家也不曾嬌養,徐錦瀾雖然隻比念念大了數月,卻秀外慧中,更能吃苦耐勞。
薛平之最初留意到她,就是因為徐易帶到軍營裡的糕點肉幹,據說都是徐錦瀾親手所做。
念念也會做些精緻的小糕點,勝在精緻小巧、香甜軟糯。而徐錦瀾所做的糕點味道稍遜,卻沒有那麼甜膩,反而更令人回味無窮。
更不用說那些能能吃耐嚼的肉幹了。
——大多數長安城裡的姑娘想必都不會做。
每每徐錦瀾送來這些東西,就是徐易在軍營中招搖過市的時候。偏偏徐錦瀾所做的這些東西格外受到衆人喜歡,吃過的人無不誇她心靈手巧、廚藝非凡。
閑聊之時,有人甚至道:“依我說,徐家妹子比起定國侯府的鳳儀小姐,都絲毫不遜色!”惹得衆人紛紛附和。
誇贊之聲不絕入耳,薛平之卻有些不服氣。在他心底,最好的自然是自家妹妹念念,一個他連面都沒見的女人又如何與念念相提并論?
直到他偶然撞見徐錦瀾給徐易送吃食。
那是在軍營大門之外的空地上,薛平之策馬而來,遠遠便看見徐易面前站着一位亭亭玉立的姑娘。
他幾乎一瞬間便猜出那姑娘就是徐易的妹妹,徐錦瀾。
他下意識放緩了馬蹄聲,遠遠望着。
徐錦瀾在同徐易說着什麼,她臉上似乎挂着恬靜溫婉的笑容,目光稍稍一瞥,便瞧見徐易外袍衣領上破了一個拇指大小的洞。
她熟練地從身上戴着的荷包裡拿出針線,随手比劃勾了一下,然後就着徐易彎腰的樣子,開始縫補起破洞來。
她是當真心靈手巧,針線在她手中如同被賦予了生命一般,忽上忽下飛舞着,不一會兒便将那破洞修補平整。
薛平之随後還特地去看過,那補過的痕迹很淡,如果不是他事先知曉那裡有一個破洞,隻怕都不會注意到修補的痕迹。
念念雖然也會針線,但僅限于繡繡花草鴛鴦。若是讓她修補破洞,隻怕她會随手将有破洞的衣裳扔掉,再讓人重新準備一件。
那時起,薛平之便對這個有别于念念的姑娘産生了幾分好奇。
徐錦瀾不是每個月都來,她似乎總有忙不完的事情,操持家裡家外,忙忙碌碌的身影與長安城中大多數姑娘都不相同。
她行事落落大方,不驕不躁,有禮有節,即便見了權貴也不卑不亢,似乎身份地位于她而言,隻是在衣食住行上有所區别。除此之外,她與他們并無太大差别。
薛平之開始欣賞起她這種态度。随着他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越來越多僅僅隻在軍營中守候她的到來還不夠,他希望自己能光明正大出現在徐錦瀾的面前。
于是他會有意無意在徐錦瀾給徐易送吃食時,尋一個理由,出面叫走她哥哥。
次數一多,每到他出現在徐錦瀾面前,徐錦瀾就會主動走開。
她這樣“識趣”,倒是令薛平之郁悶不已。
直到他打聽到,徐易每到月底休假的日子,都會去家附近的演武場練武。而徐錦瀾常去那裡喚徐易回家。
薛平之打定主意,這次一定要尋一個機會,同徐錦瀾說上一句話。
——至少也要讓徐錦瀾知道,有他這麼一個人存在。
可不等他将想法付諸于實際行動,便見到有人尋徐錦瀾的麻煩。
那是長安城中的一霸孫有州,仗着他姐姐是戶部尚書的寵妾,每每做錯事都會被戶部尚書擺平,在天子腳下橫行霸道。
但他又極有眼色,從不招惹長安城中的權貴子弟,每每撞見他們,就盡量按捺着脾氣不惹事。
是以,他在長安城中橫行霸道多年,卻一直平安無事。
偏偏薛平之是個例外。
他雖然也是權貴子弟,卻因自幼便時常随父親前去戰場,甚少在長安城中露面。
且因他幾乎是在軍中長大,貴族子弟的優雅風流沒學會半分,軍中子弟的耿直憨厚倒是學了個十足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