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開我!你們要幹什麼?放開!”
那是一個身穿西服的男人,一頭梳得油亮的頭發過了一整日,仍舊堅.挺如初。
此刻他被一名高些的戰士架住,就要往大門那邊帶。
與他綁定了cp關系的女人踩着皮鞋急匆匆趕來,嘴邊的細紋因為焦躁而深陷成沙丘溝壑。
“為什麼帶走他呀?這是要把他帶到哪裡哦!”
另一名戰士擋在女人面前,防止她想不開沖過去:“隻是把他驅出部落而已。神明尚四而食,他不敬神明,連四枚紅果都不願意供,這裡自然也沒有他的位置。”
遲溯聽懂了,原來是那個男人認為首領沒有要具體的數額,就動了與李姝相反的心思,隻放了不足四顆的果子。
“可是,可是,”那名女人忍不住咬住了下嘴唇,突然想到了什麼,激動地朝那名戰士說道,“我們并不知道需交納四顆紅果,你看我們現在補可以嗎?”
她是覺得洞八沒有跟戰士交談過,能以不知情作為借口将那名男人保下來。
可惜她算盤打得再好,戰士卻不吃那一套,他低下頭的表情很是冷漠:“那關我什麼事。”
說罷他也沒再理會那個女人。反而有隻汗毛細密的手伸過來,撿起了那男人掉落的紅果,看着有幾分眼熟。
想着男人雖然被帶走了,可物資得留下。女人扭頭看去,吓得直接叫了出來。
“叫什麼,”洞八撓了兩下耳朵,又把其他掉落的果子收入囊中,才擡起那雙黝黑無光的眼看向女人,“在神明面前撒謊可不是一件好事。”
見女人被他盯得直哆嗦,連額角都浸濕了汗,洞八這才轉身将一顆紅果扔給那名戰士,拍拍手道:“現在已經很晚了,我帶你們去住的地方。”
這個部落防禦系統完備,住所卻是意料之内的原始。
用簡單的木材,茅草,泥巴,就搭建了一個人字形的錐型包。看起來透氣,實際上也确實防不了風。兩個人平躺進去,裡面的空間勉強能伸直腳。
遲溯捏起邊上那兩張不知用什麼獸類制成的皮衣,一股腐臭味立刻竄了上來。那種仿佛将唾沫吐進黴谷裡發酵的毒氣炸彈将他炸得整個人一僵,恨不得立刻将這皮衣燒了。
可夜晚的冷風往裡灌着,連穿了鞋襪的腳都是冰的。他隻好扔了件給景霧澤,自己将另一件留下,痛苦地犧牲了自己的鼻子。
正當他赴死一般要把皮衣蓋到自己的身上時,旁邊卻撇了件外套過來,夾在他和皮衣中間。
“先蓋這件吧少爺。”
景霧澤說完就蓋着皮衣閉上了眼。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夜晚太安靜,景霧澤這句話倒沒有什麼油嘴滑舌,反而多了幾分溫柔的體貼。
遲溯自然不可能因為要強委屈自己,隻是将這件帶着别人溫度的外套蓋上時,動作還是不經意停頓了一瞬。
獨屬于景霧澤的味道很淡,似晨間的薄霧般輕。卻莫名能夠壓下皮衣的惡心,讓另一種情緒漫上來。
遲溯不受控般問出了那個心底裡的問題。
“成為初始cp後的那幾分鐘,你看到的我是什麼樣的?”
冀剛在郝思嘉眼中是怪物,景霧澤在遲溯眼中是花豹子。
那遲溯呢?遲溯在景霧澤的眼中,究竟是什麼樣子?
景霧澤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在遲溯以為他已經困得昏厥過去時,他才開口道:“如果哪天我們成為契定cp了,我就告訴你。”
不想說就直說,還契定cp?等他出去之後就把他們的cp拆了。
遲溯在眼皮下滾了個白眼,迷糊着睡着了,做了一個不短的夢。
在那個夢裡,剛認識沒多久的景霧澤說他看似冷靜自持,實則潔癖嬌氣,像個少爺。
可景霧澤自己肆無忌憚,做事從不顧别人死活,比他要像少爺得多。
怎麼有臉說他?
遲溯當即反駁,與景霧澤辯論半天,直到看到景霧澤隐忍的笑容才意識到自己又落了套,終于忍不住罵了聲。
“笑屁!”
“喲,”有人樂道,“還真是開了眼,竟讓我等凡人見着了先知,未睜眼便能知曉我的表情。就是這神仙怎的這般粗俗?”
不,你并不是凡人,而是見證人,俗稱見人。
遲溯閉着眼睛都能猜到這故意捏京腔的人是誰,更别說睜眼了。
于是他佯裝抻腰一把将景霧澤的笑臉推開,才睜開眼睛,神色愧疚道:“抱歉,沒睡醒,你沒事吧?要不要替你聯系哪個太平間?”
“我不用,”景霧澤捂着眼道,“不過外面好像有人很需要,你想聯系也可以。”
又死人了?
遲溯心頭一跳,也沒了剛醒來的倦意。他撇開獸皮,就要往茅屋外去,卻在撥開幹草簾子時停下來。
總感覺有什麼束縛了他的手。
遲溯低頭,才發現自己昨晚冷得把手伸進了袖子裡,無意識反穿了景霧澤的外套。
“這個還你,”遲溯将外套脫下來,扔到景霧澤的手臂上。
說完他就動作利落地出了茅屋,留下景霧澤孤零零一人。景霧澤低下頭,無奈地将他脫外套時扯進裡頭的袖子往外拽,重新捋好穿上。
“用完就丢啊,”景霧澤吐槽着,嘴角懸挂的笑意卻沒有一刻落下來過。
要找到出事的地點并不困難,嘉賓們異常的聚集就是指引。
遲溯走過去,将這如牆般緊密的人堆仔細掃視一遍,看見了許多與他有過接觸的嘉賓。
唯獨李姝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