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親了親衛明月的額頭,“不喜歡你喜歡誰,我要是鐵了心,什麼媚術都沒用。”
和夜雨貼貼的感覺太過美好,每分每秒都好珍貴,衛明月舍不得睡着,低聲訴說着小女兒家的心意,剛開始夜雨還會回應,後來撐不住醉意睡着了。
衛明月閉着眼睛,頭埋在夜雨頸窩,一直到後半夜都沒睡着。
“明月。”夜雨迷迷糊糊地喊了一聲。
衛明月以為聽錯了,沒有在意。
“明月,明月。”
這回衛明月聽見了,她滿心歡喜,大師姐是有多喜歡她,才會在夢裡一直叫她的名字,“我在,我一直都在。”
夜雨喊了好幾聲,都沒有要蘇醒的迹象,終于說了個長點的句子,“明月,你到底是不是?”
衛明月問:“是不是什麼呀?”
“是不是宗主的轉世。”
師尊?轉世?
一些遙遠的記憶浮現出來,分門大典那天,大師姐在找一個叫“衛明月”的人,得知自己就是衛明月時還十分驚訝。
如果大師姐之前隻知道師尊轉世後的名字,卻不知道是什麼模樣,一切就都說得通了。
難怪大師姐一下選中了她,她的血又能點化無盡書,偏愛是假的,喜歡也是假的。
大師姐愛的人一直是她,可她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因為她對“師尊”這個身份沒有一點認同感,她作為衛明月毫無價值,隻是大師姐心愛之人的轉世而已,和“衛明月”本身沒有關系。
夜雨還陸陸續續說着夢話,“如果哪天你知道了,會不會怪我……”殺了你,但那是真正的夜神做的,不是我做的。
衛明月如墜冰窟,還是鎮定地問:“怪你什麼?”
“……怪我不讓你修無情道。”
衛明月閉了閉眼,差點喘不上氣,“你是怕我修無情道就想不起前世的記憶,還是怕我沒了感情不能再續前緣,或是怕我為了修道會……殺了你。”
夜雨沒有再說話了。
衛明月掙脫夜雨的桎梏,撿起地上的衣服,跌跌撞撞地出門走向溫泉後的山洞。
終歸要看個究竟,才能真正死心。
望月峰上的所有結界都不對衛明月設防,她也一直很聽話沒去打擾所謂的宗主,這是她第一次來這個洞口。
再往裡走就是閉關之處,按理說這裡會有閉關之人設下的層層結界,但衛明月什麼都沒感受到。
山洞裡陰森森的,毫無生機與靈氣,根本不是洞天福地,大小碎石滾落一地,像是激烈打鬥後留下的痕迹。
衛明月舉着夜明珠翻過亂石堆,驚醒了冬眠的毒蛇,小腿被咬了一口。
如果大師姐在這裡,她一定害怕地躲到大師姐身後,柔弱地說“人家害怕”,但她現在的心比冷血動物還冷,沉着臉,幾下将毒蛇給踩死了。
然後像個沒事人一樣繼續往前走,走到山洞的盡頭,裡面空蕩蕩的,根本沒有什麼宗主。
衛明月笑了,她多幸運啊,是這個世上最厲害的宗門的宗主的轉世,多少人等着她的回歸,還有那麼癡情專一的弟子,苦苦守候。
宗主宗主,如果她死了宗主就能回來,大師姐是不是會馬上拔劍,那她衛明月又算什麼呢?她們之間的柔情缱绻又算什麼呢?
笑着笑着,衛明月就哭了出來,回音也透着悲恸,她的委屈無處訴說,沒有人能理解。
離開山洞時,天亮了,外面飄着雪,肉眼可見之處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雪花落到溫泉邊,化成了水,和泥土一起變成了泥濘,衛明月踩上去,裙擺上就濺滿了泥點。
推開夜雨房門,進入溫暖的室内,她才感受到傷口的疼痛,連着整條大腿都麻痹了,一下子撲倒在地上。
這一天夜裡經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衛明月不知道活着還有什麼意義,不如死了算了,也許大師姐往後還會懷念她。
但更大的可能,大師姐隻是唏噓一下,然後繼續尋找她的轉世,把對她的好,轉移到另一個人的身上。
至于衛明月,如果連大師姐都不記得她了,又還有誰會記得。
隻要一想到這些,衛明月就不甘心,她不想作為宗主的一段過往,她要以衛明月的身份,好好活着。
衛明月手肘撐起上半身,連帶着一隻還有知覺的腿,艱難地爬到床邊,從衣服堆裡找出儲物袋。
解毒的靈丹一把一把往嘴裡塞,求生的意志比任何時候都強。
衛明月側坐到床榻上,夜雨還好好地睡着,她打開檀木盒子,把白色那顆丹藥拿出來,塞進夜雨口中。
她要大師姐的心髒,隻為衛明月而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