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地同外面不同,是一片郁郁蔥蔥的樹林,引誘着雪族人探索的好奇心,像張等待吞噬的深淵巨口。
月下密林中,景熙手起刀落,一團粘膩的肉球在眼前炸開,她猛一側身,卻仍舊措不及防染上了幾滴碎肉。
黑衣灼燒,頓時發出滋滋啦啦的聲響。
景熙皺眉拿出解毒劑,冰涼的液體覆蓋在胳膊,适才阻止了灼燒,頭頂樹上又倒挂出一團肉球。
景熙眼神冷冽,禁地肉妖以血肉為食。不殺則死;殺之,噴湧的血肉甩在身上,躲不過也是一個死。
她本不願同這些東西對上,早早便給衣服熏雪香,減少血肉氣息。
隻是眼前不斷湧出的肉妖,一兩隻也就罷了,為何會這麼多?
她腦海中陡然閃過雪無那張臉,景熙轉頭向外跑去,雪香的調制有問題。
密密麻麻的肉妖如潮水般向景熙湧來,她邊跑邊将外衣脫下,看準時機,抓住藤蔓猛地蕩起,腳踢樹幹借力蹲到樹枝上。
黑衣被她甩到另一顆樹上,果然,那些肉球被黑衣吸引過去,一股腦湧上去,樹幹布滿粉色肉球,凄慘的月光下說不出的瘆人。
景熙悄聲無息避開它們,以極快的速度向冰山掠去。
雪月镖生于極寒,煉于極寒,存于極寒,所處冰山寒地。
風夾雜着血腥氣在鼻尖掠過,景熙下意識一瞥,恰好與月章那雙破碎的眼眸對上。
月夜下,白衣女子一手撐地被逼入絕路,像是抓住溺水前的救命稻草一眼,目中陡然爆發出希冀。
焚厄冷笑看向景熙:“你要……”救她?
話沒說完,景熙“嗖——”一下奔走了。
焚厄面色一沉,居然敢無視他!擡腳追了上去。
二人一前一後向冰山方向而去。
景熙察覺到跟在身後的焚厄,心道她又沒阻止他殺月章,追她作甚?
她這麼想就這麼問了。
焚厄也随着景熙的腳步停下,她一身裡衣,抱着胳膊滿臉不耐煩瞧他。
焚厄咬牙,“很好,女人,你很有意思。”
景熙無語得很,“你有病?”看他對雪無的态度,還以為他也同月章一樣,轉世性格不同,沒想到還是副狂傲自大的德行。
“你……”焚厄眯眯眼,突然笑出了聲,“想救月章?”
景熙:“不想。”
焚厄:“想救她,以你的命來換。”
說着擡手向景熙攻過去。
景熙心道真是聽不懂人話,接上那拳時才能察覺到不對勁。
魔氣與鬼氣相撞的瞬間,空氣開始凝滞。
景熙表情霎時變得嚴肅,焚厄如今的魔氣雖算不上濃郁,可他如今是長于冰雪之中的雪族,靈氣應當純淨無垢,怎麼會有魔氣?
焚厄洋洋得意的表情在看到景熙手掌冒出的那股森森鬼氣時僵在臉上,轉而被不可置信所取代。
“你,你怎麼會……”
還不等他說完,掃堂腿掃過,焚厄下盤不穩猛跌坐地上。
“景熙,你為何要修煉魔功!就不怕我同大祭司禀報嗎?!”
焚厄硬聲威脅。
景熙像聽到了什麼冷笑話,扯了扯嘴角,陰影落在臉上,那雙眼像把鋒利出鞘的匕首,閃着寒光。
“焚厄,你身上的魔氣是如何來的?”
《月華落》中并無記載,景熙看着雙腿一蹬站起的焚厄,也無怪乎他敢肆意妄為地入禁地殺月章了。
焚厄與景熙對峙,“哼,關你何事。”
景熙擡眼,鬼氣森森的模樣惹得焚厄頭皮發麻。
“景姐姐,你沒事吧!”月章的聲音突然傳來,她見焚厄追景熙放心不下,抓緊腳步也跟着來了。
景熙瞥焚厄一眼,收起了滿身鬼氣,“沒事。”
月章縮在景熙身旁,小聲道:“景姐姐,你和焚厄誰更勝一籌啊?”
景熙不知道她要做什麼,目光掃過焚厄道:“應當是……我。”
“那太好了!”月章很高興,叉腰指着焚厄,“焚厄,枉我這麼喜歡你,你真配不上本姑娘的喜歡。”
“我聽到你說這裡有小貓受傷,你說你不會救治,我馬不停蹄跟你來了,我那麼信任你,你居然利用我的好心,将我引到此處要殺我!”
她說着說着有些難受地哽咽兩聲,“你太壞了……太欺負人了!等我出去我要禀報祭祀大人,讓他懲罰你!”
焚厄兇狠地瞪她一眼,吓得月章往景熙身後一縮,頭都不敢冒。
景熙看她狐假虎威的樣子,眼眸愈發漆黑,像是個能将人吸進去的漩渦。
一點都不像蕭月章。
“哼!”焚厄冷哼一聲,“景熙要殺要剮随你便,還有你,月章!”
月章被點名,伸頭看向焚厄,“做什麼!”
焚厄:“你裝什麼!你說那日是你救的我,可分明是……”
男女主的誤會即将解除,反派怎麼可能讓他成功。
景熙呵斥打斷:“焚厄,你真是個惡毒的人!你不承認月章是你的救命恩人也就罷了,怎麼還能罵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