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胥不想在心儀的女子面前露出過多的厭煩姿态,轉而笑道:“我知道,雙卿”
後頭的鹿車裡端坐這兩位華服的仙人,一男一女。
女仙年紀正輕,看起來十六七歲的年紀,生地一張悄臉,眼似星眸,唇似朱漆,一舉一動間透着俏皮的靈氣,正是那日在星辰大殿被狐狸抓傷手的裴嘉。
而坐在她身旁的風懷麟,玉臉神色恹恹,他靠在車壁上,一頭烏黑的卷頭被玉冠束起,發尾随着馬車的運行一抖一抖着,一隻手時不時撫摸着懷中白狐。
裴嘉聽到外頭兄長與謝姐姐的談話,拖着腮幫子道:“謝姐姐到底有沒有察覺到兄長的心意呀?不過他們倆青梅竹馬,應當是互生情意的,你說呢,懷麟?”
她歪頭看向一旁的風懷麟,星眸中滿是笑意。
風懷麟卻好似被她的話語刺痛,神色不悅。他雙眼幽幽地地盯着前方的謝雙卿與裴胥,胸中血液翻滾着,他今日來吸食了過多的凡人,識府都快要容納不下了,要耗費體力來調理,這才不得已和裴嘉同乘鹿車,讓裴胥那個僞君子抓到了機會和雙卿親近。
他氣地牙癢癢又無可奈何。
裴嘉沒得到風懷麟的回複,以為他是被這下界凹凸不平的路面颠地難受了,畢竟自靜楠城一路走來,風懷麟可沒少抱怨着下界的不好。
“比我兄長還麻煩”,裴嘉小聲抱怨了一句,扭頭看向車窗外了
這一看,将她吓了一跳。
外頭好似一個難民營。
這些百姓,有男有女,老者牽着小孩,夫婦抱着幼兒,都跪在帶着肮髒積水的街道上,衣物被污水浸濕,本就破舊難看的衣物更是便地布滿黑漆漆的髒污。他們的面容也不太幹淨,有的生了凍瘡流着膿水,有的面上不知是何污漬,看起來髒兮兮,散發着惡臭。他們個個穿着粗布麻衣,毫無文雅之意,見到他們的鹿車過來,都擡起來瞧着他們,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模樣。
裴嘉不滿道:“他們都盯着我們做什麼?”
風懷麟仰面靠在車枕上,語氣帶上了幾分輕嘲:“應當是沒有瞧過這車上的珠玉吧”
這鹿車氣派非常,雕刻有繁複的龍紋,馬車頂上一顆碩大的紅色寶石極為顯目,車頭前邊挂着金色流蘇,車輪上又嵌有綠玉,奢華高貴。
“哼,這珠玉又不是他們的,這般瞧着做什麼”
這鹿車和汗血寶馬可是他們花了大價錢從靜楠城買下來的。
裴嘉不滿地皺起了眉頭,隻覺得外頭的凡人的目光令她厭煩,裴嘉輕聲咳了咳,馬車前頭的車夫立即會意。
車夫大聲道:“大膽,爾等全部低頭,凡人直視仙人是大不敬!”
街道兩旁的百姓紛紛低下了頭。
裴嘉見到那些腦袋低了下去,捂着嘴笑了起來,搖了搖一旁的風懷麟道:“你瞧,那車夫一吼,他們都不敢瞧我們了,好生膽小呀”
風懷麟眸子中露出鄙夷的神色:“不過愚昧之人罷了,越是貧窮之地,越是生出奴性之人”
自靜楠城一路走來,這下界見到他們的凡人都卑躬屈膝,奴顔婢色,乞求能從他們這仙人身上得到一丁點好處,他稍微動動手指頭就能把他們勾過來,被吸食識府也是活該。
下界的凡人盡是一副愚蠢做派,個個都不思進取,區區妖族都無法抗衡,隻得将希望寄于仙人的身上,一群活在上清界庇護下的蝼蟻,毫無用處。
他最厭惡的就是此等卑躬屈膝之人,他雖出生在風家,但卻是最旁的支脈,和主脈的血緣隔着十萬八千裡。
他早年想要拜入赤霄神宗,父親便去求家主,家主卻借口弟子名額不夠,隻肯給一個外門弟子的身份給他。
外門弟子盡是些被選入界的凡人,要他與這些卑賤的下界人一同修行?簡直欺人太甚。
從那天起,他便發誓要出人頭地,然而不能拜入内門,就沒有足夠的玉石與功法支撐他的修煉。
恰巧遇見了宋玄章,宋家之子,雖也出自旁脈,但與主脈靠的較近,有直接拜入内門的資格。然而宋玄章是個極有野心的人,他并不滿足于赤霄的内門,想要另創一宗,自立為門主,于是創立了逍遙宗。
當時的風懷麟并瞧不上這所謂的逍遙宗,隻是他的心上人謝雙卿也加入了這個小宗,于是風懷麟也加入了這個小宗,随後加入的還有裴家兄妹——裴胥和裴嘉。
然而宋玄章雖然自立了宗門,卻并沒有足夠的資源支撐他們幾人修行,逍遙宗内即沒有玉石也沒有功法
就在他們幾人躊躇之際,宋玄章找來一本功法,說是可以快速提升他們的修為。
這功法便是傳說中吸人識府的邪功,裴家兄妹和雙卿倒還有幾分猶豫,他卻是毫不猶豫地選擇了這邪功。
邪功又如何?隻要能讓他修為大漲,那便是一本好功法,況且他的修為在不漲,隻怕是在這些世家子弟中永無出頭之日!
他在上清界吸了幾個修為平平的術師,果然修煉速度比以往快了不少,雙卿他們見他修為大漲,也更這着修煉起了這功法。
隻是上清界畢竟高手雲集,逍遙宗修煉邪功很容易被發現,恰巧執法堂頒布任務,他們便領了來下界加固防禦陣的任務。
在來這十四城的路上,他們一直在物色下界凡人中是否有開了靈脈的,有倒是有,但識府内靈氣極為稀少,他隻能多吸幾個來彌補。
不過聽聞邊防的城邦中會有不少的術師,他倒是有幾分期待了,若是能遇到個好貨色,便能事半功倍。
畢竟他之前吸食得不過是些雜質,令他作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