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靖秋卻突然拉緊她的手,蒼老的聲音帶上了一絲愧疚,她道:“孩子,當年方城一事,源自于我。上清界的人是來尋我得,若我當時能夠殺了赤霄的人,或許你娘還可活下來。這些年我對你的照顧,實則是在贖自己的罪過。”
方城之事後,她日夜難寐,甚至想過若是當時将流火劍讓給他們,或許他們的怒火便不會波及無辜的百姓。
沈歸荑聽到這話,眼淚一下子掉出,她看着眼前蒼老無比的師父,心似被針紮了般疼,她道:“當年之事如何怪你?本就是他們的錯,如何能怪到師父你的頭上?這些話你為何不早說,我怎會怪你?你收我養我,又教我靈術,是于我有恩。”
沈歸荑眼睛通紅,恨恨道:“世道不公,底下人如何做都是錯的。”
随靖秋拉着她的手,渾濁的眼睛裡也起了霧氣。
沈歸荑說着說着眼淚止不住地掉,又是責怪又是心疼道:“這些話你為何不同我講?何苦自個埋在心裡。”
這四年的細心照料,沈歸荑早已将随靖秋看做親人般的存在。
随靖秋擦去她臉上淚水,道:“好了,不哭了,讓為師最後一次替你洗靈吧。”
洗靈便是用靈力将全身經脈沖洗一遍,随靖秋這四年來,為助沈歸荑修習,不止一次替她洗靈。
沈歸荑本想拒絕,随靖秋卻道:“讓我了卻心裡的愧疚吧。”
沈歸荑滿臉淚痕,撲進師父的懷裡,感受到她微弱的靈力在自己身體的經脈中遊走。
頭頂的石榴贖被夏風吹得飒飒作響,鮮紅的石榴花落下,如同曾經無數個日夜,沈歸荑在這座小院子中修習靈術,竹茹在小桌子旁整理藥材,商陸打着瞌睡,而随靖秋就在這顆大樹下陪着他們。
隻是這一次,那躺在椅子上的老人永遠閉上了雙眼,隻留一旁三個哭地不成樣子的徒弟。。
師門三人按照随靖秋的吩咐,将她的遺體水葬進渭江,讓她的最後一縷生機化作渭江防禦陣的一部分,乾坤的人就算找來,也隻能感受到滿江的靈力。
三人站在江邊,看着師父的遺體緩緩沉入翻滾的江浪裡。
不遠處,便是當年立下的萬人墳。沈歸荑猶然記得那慘烈的景象,然而,四年過去了,上清界并沒有向當年防禦陣之事作出何解釋,反而他們留在下界的爪牙加重了對各地的征稅。
這片土地已經因為靈氣的失衡,天災頻頻。而這渭江的防禦陣,也不知能撐多久。
竹茹牽住商陸的手,又抱住流淚的小師妹,道:“師父已離去,今後無論發生何事,我們三人都是彼此的後盾。”
沈歸荑壓下心中翻滾的情緒,道:“師姐,我知曉。”
她定要改寫下界人族這屈辱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