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眼下的境況,容不得她擡手掀簾去看,甚至微側個身轉個頭,她都不想。
因此隻在心中納悶片刻,便将這茬徹底抛之腦後去了。
而這一等,忙的精疲力竭又虛撐着身子的石婵,竟不知不覺就着這麼難受姿勢,睡了過去。
“哎?喂?醒醒,你也不怕壓到病人!”
最初石婵還渾渾噩噩,待聽到“壓”與“病人”的刹那,瞬間一激靈整個人差點兒從床上彈起來跌下地去。
“什麼?青桔被我壓着了?!”
“噓!小點兒聲!你這姐妹好不容易睡的安穩些,你再吵醒她又要遭罪。”
管事少年不知何時去而複返,此時就站在床邊,手上不知鼓搗着什麼。
石婵原本以為自己那一驚不掉到地上,至少也從青桔身上翻下來了。
誰知虛驚一場,回神低頭去看時,她竟還牢牢虛窩在半空,用手腳将青桔穩穩“定”在原地。
且青桔臉上,哪裡有半點兒藥醒的迹象?
石婵心底還不等升起抱怨的念頭兒,從手腳指尖漸漸恢複的知覺——酸麻脹痛,好似被一萬隻螞蟻啃咬似的感覺,差點兒真讓她一個忍不住尖叫起來。
“嗯?哎!你,你可堅持住啊!我這就幫你起來。”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總算在沒弄醒青桔之前,石婵從床榻上下來了。
硬咬着嘴唇,被管事少年半拖半抱着弄出屋後,她這才狠狠喘了口氣,哼了兩聲。
“嘿,還真看不出來啊。你一個丫頭,年紀還輕,竟這麼能忍。”
石婵聞言,強忍難受的間隙,側頭上下看過管事少年一眼。邊硬擠出一絲笑容,故作輕松的打趣回去。
“我雖确是女兒身,也年紀的确不大,但好歹生的高大。不知小哥貴庚?看樣子應虛長我幾歲?那這身量與身闆,可改好好給自個用用心,别空費了一身本事與醫術哈。”
管事少年被擠兌的一愣,半晌回神後卻哈哈一笑,不以為意的一擺手,轉身就回青桔那屋。
但臨走前,還不忘抛下一句話。
“我的本事如何,就不勞小丫頭你多費心了。若有閑功夫,不如多關心一下你自個身子,還有手上的凍傷吧。”
“凍傷?”
石婵後知後覺低頭去查看,此刻越發癢的明顯的手掌與手指。與之相對半盞茶前麻癢更甚,連挪動一步都費勁的腿腳卻早已恢複。
而她不看還好,待垂眸時瞥到自個那雙紅腫如蘿蔔的手指,并伴着條條細碎裂痕的手。
這傷,何時……
哦,是急着給青桔降溫,徒手去取屋檐下的冰錐,又再用冰水投濕帕子後回屋裡屋外折騰時被風吹的。
心中捋順前因後果時,手上原還能忍受的痛癢,不知是被看的還是越發重了,竟漸漸磨得人抓心撓肝,半點兒都難再忍。
極度的癢讓人想握緊雙手,以抵擋鑽心蝕骨的難受。可才碰到一起的指尖,卻又疼的人撕心裂肺。
“嗚!——”
煎熬中的呻吟被本能的再次咬唇逼回,隻洩出一絲悶哼的檔口。原該早已走遠的少年,竟自内室又悠悠傳來一聲擠兌。
“嘿,說你能忍,不是真要就這麼忍下去吧?”
“去看你腰間,那瓷藥瓶裡收着我家師父獨門秘制的藥膏,專治燙傷凍傷一類。早點用上,還能少受些罪。倒也是你造化,那粗人竟還有記得将藥帶在身上的時候。”
石婵聞言一愣。
什麼藥瓶?
她這次下山,到這會兒連口熱水都還沒喝上,何曾收過什麼人東西?
因困惑與不解被引得目光再度下移,果然在腰間看到一系着皮帶的白瓷瓶,随着她身體不受控的顫抖在不斷搖擺晃動。
咦,這不是那冒充大夫的男人扔來砸她的東西嗎?
當時不曾細看随手别在腰間,不成想竟還是難得的好東西?可……
石婵明白過來對方話中所指後卻并沒依言塗藥,反倒眉頭緊緊皺起片刻,徹底一甩手大步往前面的醫館正堂走去。
也不知是否心中裝了事,就能忘卻身上感受。
自此,前一刻還令她生不如死似的感受,這會兒反倒越發淡了。
甚至在來到前面,看到她想找之人的刹那,一時着急之下原本沉重笨拙的腳步都輕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