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無論石老爹心裡如何不快,最終倒也如石婵所料。
石海玉不僅沒再對這事兒多說一個“不”字,甚至還稱得上十分主動的,在回返醫館的一路上便将上門拜訪的雜事都安排妥當了。
一旁靜靜看着的石婵,恍惚間都不由地要去懷疑,她爹是不是原本就想将她打發出去一段時日吧?
這點上,她爹絕對算得上慣犯!
寶芝堂外,依然門庭若市。
石婵自遠處猛一看到那人頭攢動的長龍,還以為自己花了眼。
這,難道寶芝堂看病這麼慢?眼下自她離開少說也有半個時辰功夫,那聲音清冷氣質“迫人”的大夫,竟連七八個人都沒診治完?
但再定睛一細看,才發現排起的長龍裡那一個個男女與早先那批人明顯不同,似乎多了不少青壯年的面孔,以及一些衣着看似考究,樣式卻很呆闆的少年少女。
石婵正好奇,那般好的衣料又或那麼明豔的顔色,為什麼非要做的如此老氣還不随身呢?
且不知為何越是細看,她竟覺得這些服飾總有種莫名熟悉的感覺。
不等憶起自己何時見過這麼暴殄天物的暴發戶,一聲大喝立時讓石婵回了神。
“喂!站住,你這忘恩負義之徒不許再跑了!”
嘿,沒想到這醫館裡竟也有熱鬧瞧?
石婵的八卦之心剛起,還不等尋到人群裡望風而逃的人,肩膀就被人從後面狠狠一拍并大力揪住。
被驚到的同時,耳邊也炸響一聲悶雷。
“看你還往哪裡跑?!”
這一聲,幾乎震麻了石婵大半邊兒身子,整個腦子都嗡嗡作響,别說解釋誤會了,連看清身前人是誰都變得極困難。
“你,你認,認錯……放,放開我!好疼!我,氣……”
因被揪着後衣領,勒到了脖子。石婵最初嘗試解釋的話語還不等說清,就已覺得呼吸不暢,眼冒金星,本就發麻的腦仁兒眼看着要成一團漿糊。
逼不得已,也是生命最後的掙紮,她的嘴不知怎麼就違背了本意,隻顧順着本能大喊大叫。
石海玉因大包小裹的提了滿手,邊走還不得不邊時時看顧着手中各色物品,本就沒跟的太緊,也不甚在意四下的吵嚷和喧嚣。
這年頭哪裡都亂,更不用說醫館這種疾苦與病苦之人彙集之處。
但正當他想換個手,以防滑到手指尖的油紙包掉了,還要彎腰再撿,猛然就聽到自個閨女的慘叫。
“!”
霎時擡頭循聲望去,一群人中一眼就看到女兒痛苦的表情,緊跟着便看到了罪魁禍首和那隻缽大勒着他閨女脖子的手。
幾乎就是一瞬間,石海玉擡手就将拎着的所有東西扔了過去。這還不算,人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三步并作兩步沖過人群,一腳就踹飛了敢勒他閨女兒脖子的歹人。
“光天化日之下,哪裡來的宵小?敢如此明目張膽欺負弱小!”
邊說,目光邊不停四下搜尋,顯然是在找趁手的棍棒或其他好使的家夥,準備再狠狠教訓這人。
被踢飛的大漢才剛感受到周圍目光的矚目。還沒來得即品味出其中的欽佩,更沒聽到人群的叫好聲與此間藥童的道謝,就被人砸了一頭一臉,或滾燙或油乎乎的東西。
這還一頭霧水呢,緊跟着就被人踹到腰眼上倒飛了出去。
他心底發苦,又十分委屈,但當下為了不稀裡糊塗被揍的更狠,哪裡還顧得上其他事?隻能扭着腰迅速爬起身,邊急急後退拉開距離,邊解釋自己的所作所為。
“誤會!好漢這都是誤會啊!你聽我,聽我說,我也不過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而,已……”
天地良心啊,他真就隻不過是想路見不平一聲吼,打算做一回義士,怎麼就被人當了宵小?!
但解釋的話還不等說完,一擡頭瞥見正急着找東西再教訓自己的“真勇士”,這大漢立時成了被掐脖的鴨子,一個字兒都吐不出口了。
這,這……真是這又瘦又小的半百老頭,把自己踹飛的?且這位眼下還是一身儒袍文質彬彬的模樣!
一瞬之間,大漢竟說不清到底是自己的腰更疼些,還是自個的心更疼。但臉上倒是徹底漲紅起來熱辣辣的難受。
周圍看熱鬧的人群也都不由得被突然殺出的石海玉吓了一跳,後退着保持安全距離的同時,也有大膽的開口想幫忙解除誤會。
“這位大叔,你真誤會啦。這小子不是惡霸,好像是人寶芝堂抓小偷,他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呢!”
“哎?是小偷嗎?我還以為是看診不付錢。”
“不是不是的,我聽着好像是調戲了來看診的小姑娘,咦,這被抓的不也是小姑娘嘛……”
一時之間,七嘴八舌的人群也亂了起來,看熱鬧的人竟也成了熱鬧的一部分。
石海玉可不管這麼多,吵鬧中他總算瞧見屋角放着的柳枝大笤帚,一把拎起來就沖大漢沖過去。
原本吵嘴吵的正熱火朝天的衆人,忽察覺被舞上天的大笤帚,嗚哇一聲頓做了鳥獸散——似生怕做了被殃及的池魚,四散奔逃起來。
奈何屋子太小,外面想看熱鬧的人往裡湧,裡面想逃卻不成的又被怼回來。裡跳外叫亂紛紛,竟比前幾日的廟會還熱鬧。
“這是,怎麼了?靜一靜,大家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