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淩淩的聲音仿佛寒風,看似不大的音量卻讓在場衆人都聽到了耳中,混沌冒煙兒的腦子也好似瞬間被數九寒天的冷風狠狠一吹,終于冷靜了下來。
原來,是此間主人,寶芝堂的大夫被吵鬧聲引出診室。
待将衆人喝住,迅速掃過堂中各處情況,他立時來到幾個被推擠或驚吓過重的人身邊查看情況。
“嗯,沒有大事,靜一靜歇一歇就好。”
待安頓好這些人後,人群中又是一陣騷動。
“廖大夫,剛寶芝堂藥童要抓的人,在這兒呢。”
說着幾個男女老少往側一讓,現出被他們圍在中間的少女。
原來竟還有人記得不能讓一切麻煩的源頭趁機溜走,将石婵緊緊包圍,控在一處角落。
“婵兒!你,你這!讓開!都讓開!”
石海玉看到大汗淋漓,面色蒼白,緊閉雙眼,微微喘息不知在忍耐什麼的閨女,雙眼霎時通紅。怒發沖冠的樣子,好似立時就要吃人。
但不等他沖過人群,奔到女兒身邊,廖大夫已當先沖到石婵跟前。
“都讓讓,這兒太擠了。病人這是要陽脫很危險!去開窗,拿我的金針,還有參片來!”
除了藥童忙着按廖大夫的吩咐辦差,周圍常來看診的街坊鄰居見狀,也紛紛上前幫忙。在他們看來,廖大夫極少會這麼嚴肅,這少女的狀況怕是真的很危急。
的确如此。
雙唇蒼白顫抖,滿頭冷汗的石婵,此時隻覺胸口又悶又緊,整個心都在一陣陣刺疼。
雖能察覺到身邊四周都是人,但耳朵裡卻隻聽得到嗡鳴,還莫名燥郁的想大喊大叫一番,但奈何渾身是沒一點兒勁都沒有。
好在,不等她一口氣喘不上來,徹底厥過去,鼻底唇上的人中與左手腕拇指側猛地一刺疼,緊跟着整個人就跟着一激靈,好似兜頭被澆了一桶涼水,總算能透過氣來。
廖大夫見兩根金針入體,少女總算面色稍有好轉,也不由得松了口氣。
“來,誰來搭把手,把人扶到裡面躺會。”
此時早已來到近前的石海玉,邊将女兒托起,邊輕聲道:“我是她爹,我來吧。”
廖英聞言,讓開位置,這時才後知後覺眼前這姑娘,似乎有些太面熟了?
“嘿,原來這賊丫頭是你這老小子的種啊!還裝作道貌岸然,把小爺都唬的一愣愣……”
之前跌了面子的彪形大漢,這會兒聽到石海玉的話後,越發覺得自己臉上發燒。
哪怕無人多留意,他卻深覺不把這場子找回來,日後無顔面對街坊四鄰。便趁着四下靜的落針可聞時,大聲呼号着非要将這事做實。
但被人指着背影叫賊的石海玉卻好似根本沒聽到般,隻穩穩拖着女兒,将人送往後院方向。
大漢眼見着人要“溜”走,竟劈手就要扒拉衆人,非要追上石家父女讨個說法。
隻是,還不等腳邁出去,被推開的人也才發出受驚的抱怨,還無人痛呼時,廖英已上前一步擋在兩方之間。
“這位兄台,還請暫且留步。人在我寶芝堂後院自是走脫不了,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麼?”
前半句是沖着大漢安撫并震懾,後半句問的則是他身邊的關門弟子,喬飛。
“哎?我剛也沒……”
收到自家師父的冷冷眼刀,喬飛立刻掐斷脫口而出的解釋,迅速轉頭掃視過人群後擡手精準一指,并揚聲:
“青峰!長安!你們兩過來,剛剛這堂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被指名道姓,眼看再藏不下去的的兩個小藥童,隻能縮頭縮腦的從漸漸分開的人潮中鑽了出來。
“師父。”
“大師兄。”
兩人依次行禮後,對視了一眼,隻能硬着頭皮咬牙一五一十的說了。
原來,之前收治青桔時,醫館裡很多人都看到了。
但之後,被吩咐照顧石婵的隻有青峰。加之彼時醫館裡正忙,衆人都忙的腳不沾地兒。所以他收下石婵暫代診金抵押的一衆小玩意兒的一幕,并無旁人留意到。
青峰也不知那些東西價值幾何。是既怕被人哄,他要跟着吃挂落——被大師兄數落不算,還要被長安笑話,估計還會讓師父憑白又搭藥費與精力。
但再一轉念,若之後人回來,此刻他卻先實話實說,這頓罵鐵定是跑不了,那到時豈不是白挨責罵與嘲笑了?
這一猶豫,耳邊也傳來幫忙的呼喚,青峰便暗自将這事瞞了下來。反正在他們寶芝堂怎也不會耽擱病人的救治。
誰知這事兒竟被長安記在心裡,之後沒看到石婵又見青峰忙着他事,便認定了這是又遇到來蹭醫藥費的,再看到石婵哪裡肯輕易放過?
這陰差陽錯,也才有了之後的烏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