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赴北邊前夜,姜眉被顧元琛召見,從他口中得知了紀淩錯被人暗算失蹤,如今下落不明的消息。
姜眉沒想到顧元琛的這顆報複心如此之重,最終一路追查,通過窨樓的線索得知了阿錯的名字,也得知了他與姜眉師出同門,兩人相識多年。
這些時日,隻要想起當日紀淩錯咄咄相逼,出言譏諷的樣子,顧元琛便難有好夢,如今得到了這樣的“好消息”,自然也不會少了姜眉的份。
若一定要糾問他為何這樣做,那便隻好說是“他願意”。
“紀淩錯,好生奇怪的名字,是他的本名嗎?你平常都怎麼叫他的,怎麼又不說話了?”
反複念了幾遍“紀淩錯”這個名字,不時看看密信,再看看跪在地上低垂着頭的姜眉,顧元琛猶不覺解恨,将那信紙丢在了地上,不屑道:“本王當日說過什麼?你還記得嗎?自己看看吧。”
姜眉強忍着委屈和悲痛,撿起那封密信飛速閱讀。
“紅柳鎮,碧雲巷地字二号……”
這的确是阿錯的住處。
“屋内桌椅翻倒,血迹斑斑,牆面多見刀劍刻痕……”
“尚未發現賊人屍體……”
姜眉不由得心中駭然,阿錯真的出了事,是誰幹的?應當不會是顧元琛,可是還會是誰?
顧元琛看她面色一時間煞白慘淡,又想起當日紀淩錯對自己百般譏諷,心中更覺十分不快,叱問道:“看清楚了嗎,你放心,就算是這小子被人大卸八塊,丢進了山裡喂狼,本王也一定把他一塊一塊的找回來送到你面前,也不枉費他當日為你以身犯險,闖我王府!”
這幾日姜眉常被梁勝為難,本就乏累不堪,又得知了這樣的消息,面色一時更差,顧元琛轉過頭去不想看她可憐的模樣,何永春便趁機拿來了一個軟墊放在姜眉膝前。
顧元琛清了清嗓子,冷冷道:“說吧,這小子還招惹了什麼仇家,你不妨告訴本王,本王可不想讓人捷足先登——”
隻是還沒說完話,姜眉便十分不給面子地搖起了頭。
她扶着膝默默念:“我不知道,如果沒有事了,我就走了,明天還要早起。”
顧元琛也不惱怒,接過何永春遞來的熱茶品賞,直到姜眉的眼淚一路滑落墜地,靜靜隐沒在哔剝作響的木炭燃燒聲中。
“诶?怎麼哭了?本王還以為你這滿不在乎的樣子是真的呢?”
他輕笑着說道,最是這個時候,姜眉最是記得厭惡顧元琛究竟是什麼樣的感覺。
姜眉也不再掩飾,接過紙筆寫問:“你究竟想做什麼?”
“殺了他。”
她頓了頓,捏得筆杆幾近斷裂。
“你現在還沒有滿意嗎?我不是已經答應做你的手下了嗎?”
顧元琛挑眉道:“第一點,本王想殺的人,怎麼能讓旁人沾染,這第二點嘛——做本王的手下,就配在本王面前求情嗎?”
不料姜眉提筆飛快寫道:“我沒有和你求情,他不需要。”
他不需要。
顧元琛唇角勾起一抹難言的笑容,他真是一點也不懂,這個笨女人才學聰明了幾天,怎麼一到這個紀淩錯的身上就又急又怒,連腦子都不動了。
“這是你和我說話的态度嗎?看來這幾日梁勝沒有認真教你啊。”
這幾日梁勝是如何對待姜眉的,顧元琛自然清楚,隻是他有心讓姜眉留在身邊,這道難關,終究還是要讓姜眉自己過去。
姜眉又寫道:“此前我和他多日未見,也不知道這些日子他結了什麼仇人,我不知道,我不想和你争吵,我們說好了的。”
“少來這套,好像是本王同你無理取鬧一般。”
他卻不由自主盯着姜眉劃掉的“阿”字看,她本來想寫什麼?莫不是一時心急,把平日裡習慣的稱呼叫出來了,叫的還真是親昵……
顧元琛放下茶展,信手用折扇挑起姜眉的下巴,看她纖長的睫羽被眼淚沾濕,躲避着他的目光,滿心滿眼都是厭惡和鄙夷。
“我問你,你這樣擔心他,為他落淚,當日他帶你走,你為何不同他一起走,那日本王發現的并不算早。”
這是他這些日夜以來揮之不去的疑慮,那天他趕到的很遲,他本以為姜眉已經被那個叫紀淩錯的蠢小子帶走了。
那小子看起來是真心對她的,所以她為什麼不願意同他離開?
顧元琛不明白。
聽他這樣說,姜眉的神情不由得一怔,她擡手推開了折扇,用一種避之不及的嫌惡回應顧元琛。
她生氣了?
姜眉憤憤寫道:“你若是不相信我,可以讓我離開,或者殺了我。”
“你明明沒有必要像現在這個樣子,你真的很讨厭,你為什麼要騙我?”
“這個消息是不是編造來騙我的,阿錯到底有沒有出事?”
眼淚将墨迹暈染開來,恰滴在“阿錯”兩個字之間,顧元琛拿着那張草紙的手微微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