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纏綿之後,楚澄留在小宅小住了一日,一面教小憐寫字讀書,一面陪着姜眉,相安無事,倒也是難得的安逸時光,姜眉的心緒肉眼可見地明媚了幾分。
直到入夜後,外宅大門前忽然來了許多人,似持刀劍,楚澄不得不先放下和姜眉交鋒的棋局。
他離開時神色匆匆,似乎是有什麼心事。
姜眉聽着屋門外人聲嗡嗡喧鬧,擔心了許久,見楚澄安然回到身邊,提懸的心神才稍稍放下了一些。
因而不免還是問起了她思慮已久之事。
她畢竟還不知道楚澄的真實身份,知道素來仗義,又熟識商賈名士,甚至官府之人也常有往來,不禁擔心他招惹上麻煩。
顧元珩自然知曉姜眉聰慧,身份之事隐瞞過多,破綻便越多,此次便向姜眉許諾,一旦定州形勢安穩,他便告知姜眉自己的真實身份。
如今不能言明,自有考量,更是為了保護姜眉和小憐的安全。
“是蘇威的事嗎?那群惡徒也和他有關嗎?”
“是有關蘇威被殺一案,卻也不是,此中形勢的确有些複雜。”
姜眉猶豫片刻又寫道:“那我能不能問你,你究竟有沒有功名在身?”
顧元珩望着她的眼睛,視線不移,淺笑道:“小眉,你希望我有還是沒有呢?”
她神色冷肅了幾分,拍了拍顧元珩的手背,埋頭寫道:“你不要和我玩鬧,你若是不想說就算了,我也不是一定要你說出口的。”
“好,不鬧了,小眉,我沒有功名,隻是從前我說過有關身份之事,也并未對你有所欺瞞。”
卻不想姜眉的眉頭更為緊蹙。
“那你卻還是這樣不小心?”
“你沒有功名,便是身不在官場。”
“你在這裡與縣尉等私交甚密,可是若是到了定州官場,甚至是京城呢?”
“你方才是不是惹上什麼麻煩了,方才有十幾個人在門外,都帶了兵器。”
顧元珩怔住,連忙反握住了她的手,自責忽視了姜眉滿心憂慮。
“你真厲害,隔着這麼遠,無需出門就聽得到?”
眼見姜眉急得要開口同他講話,顧元珩連忙安撫道:“好了好了,你不必擔心,這些人并非是敵人,是我派他們來保護你們的。”
“小眉,我要離開幾日,又擔心你和小憐無依,讓人保護好你們,這此離開,隻怕當真是歸期不定。”
聽他言語,似乎是要做什麼兇險之事,姜眉下意識便是搖頭,可是又很快意識到自己根本無權管顧。
“夏至前你能回來嗎?”
她在棋盤上緩緩寫道,顧元珩再無心棋局,隻答道“一定”,便俯身抱起姜眉,到了淨室裡,徑直坐進了倒滿熱水的浴桶之中。
平日這浴桶隻有姜眉一個人用,自然并不算大,故而她如今也隻能坐在楚澄懷中,任憑水汽将她的面龐熏蒸通紅。
“這是我向你許諾好的,為此我已經寫信讓我的胞弟不必前來此處尋我了,怎麼會失約呢?”
姜眉又問,問他能否平安回來。
“一定。”
她未回答,低頭看着浴桶中的花瓣,忽然擡起手,彈了些水珠到他臉上。
顧元珩還錯愕着,她迎上前,貼緊他的胸膛,沙啞道:“你騙我了。”
“我——”
不給他回答的機會,姜眉仰頭親吻他,顧元珩自然是任由她擺布。
“我不喜歡被人騙,但是我知道你騙我不是為了什麼壞事。”
姜眉在他手心寫道,眼底盡是傷懷。
“你小心保重就好,以後不要騙我。
她借着一旁的蠟燭和倒映在水中的點光瞧着楚澄的臉,他生的很是俊俏,無論是眼神還是唇角,總是盈盈春風一般,含着溫暖的笑意。
特别是他從不躲避她的目光,即便她是先低下頭躲避的那一個。
顧元珩的小腹湧着陣陣暖流,他定了心神,柔聲道:“我答應你,小眉,我不騙你。”
說着,他把姜眉的手搭在自己的領口。
進浴桶前,兩人身上都隻留下了貼身的亵衣。
如此,自是任君采撷之意。
浴桶内畢竟有些狹小,騎跨在楚澄身上,與他的鼻尖不過方寸距離,姜眉反倒小心猶豫了許多,撫在他的心口上,也是小貓抓撓一般的力道,癢得他好不難過。
水汽朦胧,他向後靠着浴桶,靜靜望着姜眉,一雙黝黑的眸子灼如燃犀,幾乎要把人的魂魄都燒起來,何況他平日端坐在那裡便已然絕色。
“情欲二字,越是真心而發,越是動人。”
當日他說這句話時全然不覺,如今回想,卻不禁讓人羞怯。
“小眉,方才隻顧着對你許諾,還有件事我忘了?”
姜眉回過身,正欲問是什麼,便被他潑起的水珠弄濕了臉。
顧元珩笑道:“方才還好好的,你卻總是出神。”
姜眉垂眸,拿起搭在一旁的布巾,欲要為他擦拭身體,卻被他攔下。
“不是,不必侍奉我什麼。”
“那也應當去外面,不然——”覺察自己喘息聲漸重,她連忙在楚澄掌心寫道。
“不必擔心,這裡就好。”
他挺起身細細親吻,用手托住姜眉的腰。
花蜜柔潤,她亦忍不住口申吟,得了喘息的空蕩,無力用手抓抵在他的手臂上,一雙杏眼睜着,既是遲疑,又是生澀。
“不怕,你隻當是平常沐浴便好。”
姜眉的确這樣想,可是這又要如何當做?
在雲雨歡好之事上,他似乎懂得更多新鮮的花樣。
姜眉被他吻着哄着,早就失了思緒,隻得閉緊雙目伏在他的肩頭,間或在他的頸側留下斑斑紅痕。
“唔——”
她的身子瑟瑟顫抖,浴桶裡的水花來回波湧,熱水拍在肌膚間,留下淺淺的粉紅。
他另一隻手松開了她的腰,帶着水流撫過她背上的傷痕,仿佛希望通過這樣的輕撫,為她帶走曾經的痛苦。
她像隻熟了的小蝦一樣弓起身子,卻沒脫得了他的懷抱,隻是愈發渴望和他不休止的茹與津液,心底空落落的,由内而外,陷入虛妄的空白中。
她失神地伏在他肩頭,嘤咛着,溫存着,是不是胭虿散又發作了?可是容不得她多想,楚澄又抱着她讓她轉了個身,從身後堵住她的呢喃,直到方才迷亂的,虛妄的情形再現。
随後聽他說着什麼“水冷了”,便被抱離了浴桶,坐在他腿上擦淨身子和頭發,回到熟悉的被褥中,帶着一身花香,再沐入他身上淡淡的蘭草之味中。
她想要什麼,他便給什麼,她說累了,勾着他的身子小聲求他,他憐惜她,擁着她乏累的身子,給她說着教小憐寫字的趣事。直到她沉沉睡去。
第二日醒來的時候,姜眉發現小腹上烙傷留下的結痂掉下了一小片,露出了粉紅的新皮,她不覺得有什麼,倒是楚澄自責了許久,不該昨日帶她沐浴太久,也不該和她貪圖歡好。
姜眉拿銅鏡仔細照了照,即便今後傷口好全,這裡注定會留下一道難以抹消的疤痕了。
她握着顧元珩的手指輕撫過餘下的結痂,在他手上寫道:“等我死後,下葬之前,這裡可以找人畫上漂亮的花兒。”
“别說傻話,怎麼忽然說起生死之事了——你想用藥消了這些疤痕,或是畫上彩花遮蓋都好,今日,此時,你想做就可以做。”
她想起楚澄的胸口前也有一道猙獰的劍痕,背上亦有不少刀劍留下的傷疤。
楚澄陪着她用過早膳後便離開了,倒是一向跟着他的馮金留下來陪着姜眉和小憐,稱明日才會離開。
平日裡姜眉和他說話不多,隻知道他是和善之人,待她尊敬,有十分疼愛小憐。
如今有了楚澄,身體好轉了許多,她也有了心力去思想些别的事情,首要隻是,便是寫了一封書信給京城中的柳兒,一來告知自己的消息,二來便是讓她提防顧元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