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斷湧出的血珠落到地上,滾了一圈柴灰。
師無虞擡住手細看,傷口已深及血管,隻得用靈力愈合。他并和兩指,引出一股靈光流至傷口上。
少女手指溫熱,使得他後知後覺,又暗自分出一抹靈力灌輸至自己涼如寒冰的指尖。
此等細微舉動沒能讓久安甯察覺,人進屋那瞬,滿腦子隻想着怎麼藏物件,連痛都顧不上了。
現下心中布滿心虛衍生出的緊張。
傷口凝血,她這才又感覺到手指泛麻的疼痛。
“師尊。”她喚了一聲,“竈房灰塵緊,徒兒來就好。”
方才進屋掀起的灰塵早已攀附在黑袍之上,比淺色衣裳顯眼多了。
師無虞握着劃破的手,從袖中取出一條蟬翼繃帶,一圈一圈纏上,“無事,為師晚些更衣。”
指腹擦過手背,帶起一陣酥麻異樣,心尖如同被小獸咬住了一塊,不痛但無法忽視。
久安甯不知這是何種感受,隻是覺得有些奇怪,就像她不喜旁人靠近她的脖頸一樣。
或許肌膚需要呼吸,帶有溫度的活物靠近脖頸,周身空間都變得逼仄,好似被攫走了空氣,會引得她渾身顫栗。
這種感覺通常讓人極不舒服,久安甯往往選擇迅速驅散産生來源。
歸終:這不是吾初次不小心貼靠過近時,你毫不猶豫出拳将吾打至東牆上的理由。
當日,旁柳和三尺足足花上一刻鐘,才将嵌進牆的少年扣下來。
現下師無虞碰她,也會生起這番感受,抓心撓肺。
不過,她倒沒有想出拳的沖動,甚至這抹異樣過後,還會有些再想經曆一次的異樣。
“怎麼又出神發呆?”溫和的聲音将少女思緒拉回現實。
“方才有些無聊,徒兒想了些瑣碎事情。”
師無虞見她這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哀哀地移開目光,也松開了手。
難得不似以往冰涼的手未作停留便撤去,久安甯嘴角微微下沉,心裡不知為何悶悶的。
她向着男人目光偏離的方向望去,前一秒還雲淡風輕,後一秒便變了臉色。
少女咋呼上前,硬生生拉住師無虞轉了個圈,隻身擋在竈台前,身後的木樁被她遮得嚴嚴實實。
少女強顔歡笑,開始趕人:“叨擾了師尊一上午,徒兒實在心中不安。您回寝殿小憩片刻,這裡徒兒照看就行。”
師無虞小施咒法,木樁上的東西一覽無餘,盡然收至眼底:琺琅銀絲、半生繩、月光石、靈珠、法玉和刻刀……
顔色上乘,全是些修界尋常物件,隻是一時搜羅齊全要費上不少心力。
那究竟為何要瞞着他?
師無虞又檢查了遍,東西确切沒沾染其他宗門族别的氣息,實在查不出問題。
久安甯仰頭看着神情古怪的人,心裡隐隐生起不測,她這師尊向來機敏,莫不是直接給他猜到了。
内心的小人癱坐在地,拜年似的祈禱自己這幾天的計劃可千萬不要泡湯了。
門外模糊傳來歸終埋怨的喊聲,“吾放在鳳栖山的那盤棋子去哪了?亮晶晶的那副!”
“你睡覺的那屋裡,上次你使喚三尺後給你收那兒的。”久安甯捏訣傳音,不耽誤她謹慎擋物的作态。
歸終生來便熱衷收集些閃亮剔透的物件,百餘年間順走了鳳栖山不少東西。
師無虞的玉石棋子,十副有六副被歸終吃了,剩下四幅還得被順走兩幅。
來年他又會忘記些事兒,把去年沒看上的兩幅也順走。
此刻說的這副棋子深得歸終喜歡,皆是用的上好靈玉制作而成,大小不一,各色皆有,零零散散湊了一盒。
他一向忘性大,但對這盒東西還算上心。每年必定特意囑托三尺曬足了七七四十九天,吸飽了日月精華。
如今棋子光是放那,就閃閃發光。
歸終喜好剔透的物件……
師無虞好似得到了什麼啟發,心裡疑雲散去,大片烏雲緊跟着布滿。
他掃了眼如臨大敵的久安甯,幾近不可聞地輕哼一聲,拂袖離去。
留下少女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不知自己又是怎麼惹惱了這尊佛。隻是郁悶了一瞬,随即久安甯安心坐回木樁,開始認真打磨靈石和法玉器。
躺在門口已久的折玉又發出震響,牽動年歲已久的門框輕顫,餘響遲遲不消停。
“是不是皮又癢了?”少女舉起玉石換了幾個角度,思忖自哪下手打磨更好,抽空回了句。
折玉仍是震動不已,槍身都從台階上滑落了下去。
潛意識告訴久安甯不對勁,仿佛這時鼻子才打開閘門,一股米糊炭焦味灌入口鼻。她慌亂揭開蓋子,嘗試補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