嗓子幹澀生痛,發不出任何聲音。
單膝跪地的人如同在地上生了根,連叫疼的力氣都沒有,半天沒有動作。
破了第七階。
已是多數修士畢生無法企及的地步。
玄崇子距離少女所在山峰最近,巨大天威下,他已傷得滿口腥甜,吐盡嘔出的血後,白眉再度蹙緊。
矍铄目光情緒複雜,是極度擔憂與期待的交錯。
若天劫就此止住,女娃便可渡擁七境靈力,不僅能彌補天資不足修行較晚的短闆,更能有機會實現反超當今修界同輩。
得此天助,加之己身刻苦,無需耗費多少時日,便可在修界得一席之地。
生死劫同生破階劫本為千載難逢之事,玄崇子從未料到久安甯會是得此良機的天命之女。
即使料到此劫,僅憑遠遠低估破階劫威力的他,難以做萬全準備保她渡過難關。
如今破至七階,功成泰半歸她。
玄冥啊玄冥,你帶出來的徒弟,真是各方面同你神似。
怎奈天意不聽人語。
劫勢并未就此打住,反倒愈加兇惡。玄崇子了然,着手全力調息,為法陣注入靈力。
南山鳳,淺水龍,仰頭見神明,委身赴煉獄,今朝見分曉。
須臾間又承一雷,再破一階,山内衆人心境迅速發生轉變。
“師尊……師尊。”久安甯嘴中喃喃。
承第八道天雷前後,她始終無意識地重複這兩個字。
起初每念一次,腦中便要費力把那道玄色身影從識海中拖出,将其與這兩字聯系起來。
天雷降下,跪地的單膝已發麻僵硬,裡三層外三層的紗衣外衫四處破損,人更是近乎不省人事。
“師尊……師尊?”
少女神情浮現出迷茫,她僵硬偏頭,臉上閃過一瞬狀似掙紮的痛苦,隻是一瞬,随即歸于茫然。
她無力擡手揉了揉太陽穴,緩慢起身,瞧見己身所在山峰附近的山上,那道拂塵飄逸的身影。
師尊,玄崇子道長嗎?
山峰狂風肆虐,在玄崇子充滿訝異的注視下,承了八道天雷的少女不但順利起身,還步履不穩地走出兩步。
環視周遭場地布置和自己滿身的傷,久安甯面上疑色更甚,猶如一個參觀此地的旅客。
發覺渾身受傷不輕時,肢體才後知後覺地傳來疼痛。
失去意識前,她應在平月山洞室踩空了石闆,醒來怎會是這番情形?
“别犯迷糊,照咱總胡不了牌的運氣,後面還得有雷!”
連承八道天雷,折玉神識清醒不到哪去,好在還記得祂們正在渡破階劫。
劫?
在洞室失去意識前不就是一直在為生死劫作準備,那時恍惚昏迷好似因為意外得知了件真相。
什麼事情?沒有任何印象了。
久安甯站立原地多久便想了多久,始終沒想出任何關于這件事情的線索。
仰頭看了眼隻結烏雲不打雷的天,她隻覺自己腿都站麻了。
“這雷何時落下?”
“不知,興許就破八階。”
行,破八階就破八階。
久安甯下意識向腰間探手,觸及到随身攜帶的木符時,她動作一僵。
指腹滑過桃木上的雕刻凹槽,并非是其上的字引起她注意,而是手指滑摸木符霎時的觸感,讓她覺得分外熟悉。
“祝久安甯,生世無虞。”
一句祝語無意識脫口而出,伴随其到來的是腦海中陡然浮現的一張臉。
玄黑鬥篷下,那雙眸色極淺的眼睛極緻寒涼,煞是好看。
“師無虞?”
較為口生的名字念出口,久安甯心中騰生出一抹怪異感,猶如三花貓隔着水面親吻了錦鯉。
此時她腦子一片混沌,心卻如一團亂麻,于是手快地将木符抽了出來。
陰暗光線下,朱砂填充的字迹飄逸,但内容不是她方才說的祝語。少女漆黑無底的眼眸微垂,不知心中在想些什麼。
“師無虞。”
頓時,狂風如刃,撕裂了大片空氣,似是要将她卷入無盡深淵吞噬。
憤怒的旋聲與呼嘯刮過數山,所到之處遍地狼藉,為即将墜降的雙子銜環驚雷做足熱場。
久安甯擰眉望向玄雲天眼處,閃電如圖密網滋滋作響,結生出兩團光點,沿途愈發變大,直向她而來。
“雙子雷,小心為之!”
玄崇子捏訣傳音完畢,周身靈場氣壓猶如兩堵牆前後夾擊,讓他瞬時噴出了一口鮮血。
面臨雷霆萬鈞之勢,玄崇子不再猶豫,以己身靈力為咒,賦捕虛網之上後,極快地将其扔向平月山上空。
捕虛網法形迅速擴大,一角穩穩固定在玄崇子這端,其餘幾角他耗費靈力分身,勉強固定了幾個角,使得補虛網罩住了迎劫的山峰。
雙子雷極速刺破雲層,一路摧枯拉朽的結勢使得原身比之玄崇子靈力供養的捕虛網大出數倍。
兩方懸殊相較,天雷刺入平月山猶如入無人之境。
電光石火間,捕虛網另方三角猛然經人穩穩牽住固定,法形瞬時大出原身幾倍。
“敞笙哥哥,你一定要拽住了啊!我這還有挺多符,全給你用上!”
喬十安兩手各持五張黃符,一股腦全給貼敞笙背後,施法速度空前飛快。
直至倒空鼓囊囊的背包,敞笙背後已被貼得滿滿當當。
僅一會兒的功夫,臨行前賜湘子千叮咛萬囑咐省儉使用的金貴黃符就被她嚯嚯光了。
有了黃符助力,敞笙穩住捕虛網一角變得不太吃力,卻仍是逼出了滿額大汗。
此處一角經二人運作瞬時穩了許多,角繩肉眼可見結實不少。
另一端的萊湛沒有黃符加持,便要更加費力些。
在與捕虛網一角切磋的過程中,他險些遭弄得人仰馬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