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還疼嗎?”
祭靈澈聞言一愣,看向他那雙褐色的眼睛。
那眼眸如同一顆溫潤的琥珀,斂去一貫的冰冷,正溫和地看着她。
她細看才發現,此人臉色似乎很不好——是那種血氣虧損,靈力空虛的倦意,竟像是受了很重的傷。
他......受傷了?不應該啊——
她向來嘴硬,從不露怯,微笑道:“區區小傷,早就不——”
話還沒說完,隻覺額頭上一陣冰涼,識海裡的陣痛漸漸舒緩,曲無霁冰涼的靈力緩緩注入她的識海。
祭靈澈握住曲無霁冰涼的手,問道:“春擂結束了?”
曲無霁溫聲道:“還未。”
“你隻昏睡了幾個時辰,明天才是春擂。”
祭靈澈長長呼出一口氣,尋思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那......平安觀呢?”她問道。
曲無霁輕輕地捋了捋她的碎發,說道:“已經處理好了,你師兄傷得不重,現在已經醒了。”
“清塵已經被送回太華玉墟醫治了。”
她看着他修長的手指,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割裂,于是伸手推他,起身道:"我要去平安觀再看看。"
卻忽然被大力按回床上,曲無霁有些不近人情地道:“平安觀已被夷為平地,你哪也不能去。”
她靜靜看着他,心想,這人果然是腦子有病。
她張了張嘴,本想把那神像的真身和鬼修的複蘇和盤托出,但話到嘴邊,又生生地咽了回去。
不行,那不等于攤牌了嗎?要是讓這家夥知道了她是誰,那算是真完了。
曲無霁把放在案上的藥湯拿過來,白玉制成勺子碰撞碗壁清脆響着,香爐中煙氣袅袅升起,柔柔地籠着他,像罩了一層紗,他舀起一勺,輕輕地吹了吹。
祭靈澈愣了愣,立馬伸手去接,剛想說師尊大可不必,勺子已經遞到了她的嘴邊。
她偏過頭道:“我,從不吃湯藥。”
她這人小傷靠挺,大傷靠命,實在不行也隻是把丹藥當糖丸嚼,将劍修人窮命硬的風采展現的淋漓盡緻。
曲無霁也不執着,把那個勺子又放回碗中,溫聲道:“婉婉。”
祭靈澈看向他,見他久久不說話,臉色不佳,最終是伸手去接藥碗,笑着說:“不過,師尊給我的,我豈能不喝——”
她去拿碗,結果拿不動。
曲無霁微微一笑:“看來,你還是給為師面子的。”
他又舀起一勺湯藥送到她嘴邊,祭靈澈看着那勺子:......
不知何故,她總感覺那藥一股子血腥味,曲無霁一勺一勺地喂她,她就這麼一口一口的喝下去。
她簡直不敢想,要是他知道,自己喂的是他的老仇人,得氣成什麼樣。
也不知這藥湯究竟添了什麼,劇痛的識海慢慢平息,不過藥效過于生猛,她竟然咳嗽起來。
曲無霁輕輕地握住她的手腕,凜冽的靈力遊走在四肢百骸,猛烈的痛楚變成了遲緩的鈍痛,她隻覺天旋地轉,竟向旁栽去,卻被一個懷抱緊緊攬住。
混沌中,那股清冷的花香又撲面而來。
辟寒花。
她記得他很讨厭這種花,曾批駁此花不沾煙火,實則脆弱不堪,冰清玉潔之名不過盜名欺世。
也不知道他怎的又沾染了一身花香 。
曲無霁将她緊緊攏在懷中,握着她的手冰涼,靈力不要錢一般往裡灌,祭靈澈靠在他身上,極力地保持神識不渙散,朦朦胧胧間想着,不會被這小子下毒了吧,不由得自言自語道:“好困......”
他就這麼抱着她,将下巴枕在她的肩上,在她耳邊輕輕道:“困了就睡一覺吧,醒來就不痛了。”
在一個深沉的懷抱裡,被那股淩冽又幽微的花香籠罩着,她好像陷入了一個清涼的夢中,明明背靠着不共戴天的死敵,卻莫名其妙地安心,不知不覺竟沉沉地睡了過去。
再一睜眼,那人已不見蹤影。
隻見夕陽斜斜地穿過窗框照進來,雪白的紗帳上金影重疊,她吃力地擡起手,衣領袖口都沾染了淡淡的花香,若有若無地籠罩着她。
她頓了頓,回想剛才發生的事情,竟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這家夥,什麼時候這麼......體貼入微柔情似水?!
簡直細思極恐,不敢細想。
她掀開紗帳,跳下床,踉跄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