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還是脹痛,好像有根針在裡面攪弄一樣,站也站不穩,旁人早已經痛得抱頭哭嚎,神識恍惚,但身為劍修,必有一過人之處,那就是命硬。
她蹑手蹑腳來到門前,沒開門,把耳朵貼在門上。
隻聽門口有兩個侍立的女弟子正在交頭接耳——
“千真萬确!那花婉婉就是個傻子!”
“噓,休要語人是非,不要聽風就是雨,無憑無據,怎可亂說......”
“誰說我無憑無據?我可也是世家出身,那花家什麼情況,我是一清二楚——”
“她不僅腦子缺根弦,據說人還很......我有外門的人脈,這小丫頭竟然看到長得齊整一些的就流口水走不動路!”
“啊?你是說......首尊大人捧在掌心的寶貝徒弟,竟然是個——”
祭靈澈霍然推開門,把門口正在嚼舌根的二人吓了一跳,她笑得春風明媚,深鞠一躬:“二位師姐,下午好!”
吓得二人花容失色,連連擺手:“花......花師妹,我們剛才都是混說的,您、您千萬别介懷——”
祭靈澈道:“哪裡話,你們又沒說錯,我花婉婉本來腦子就不好,既然是事實,豈能害怕别人說?”
她眼光一轉,笑得一臉傻氣,一指自己:“但是你看,咱們掌門就品味清奇,好我這一口,你們羨慕嫉妒不?”
她這話一出,那二人頓時愣住,表情如遭雷殛,這種話,實在不像是一個富有涵養并且知道禮義廉恥的首徒所能說出來的。
能給曲無霁丢臉,是她的榮幸。
不丢白不丢。
祭靈澈一撩頭發,笑容滿面,露出幾顆牙齒,傻氣洋洋地走了。
那兩個女修本是奉命看着她,防止她亂跑的,但她們一愣神的功夫,小傻子身形一轉,就消失在回廊裡,蹤迹難尋。
......
祭靈澈逛了一會才發現,這裡是山腳下的一座别院,卻不知道這别院是誰的。
她心裡正盤算着近來發生的種種,首先,那個叩天門的阿星,平安觀事變之後此人竟離奇地失蹤了,實在是不簡單,然後還有陳府衆人身上那濃重的鬼氣,樁樁件件,看似毫無關聯,實則暗含這千絲萬縷的是非,簡直是山雨欲來風滿樓——
她正出神,不料迎面正撞上一人。
那人卻抓住她的胳膊,喜道:“小賢侄,你醒了啊!可吓死我了!”
祭靈澈擡眼看向那人,隻見那人個頭不高,幾乎跟花婉婉一般身量,一身綠衣,帶着些許陰柔,外加一張刻意描摹的濃墨重彩的臉,簡直像春天的一株桃花,見誰都是三分笑模樣,眉眼彎彎,讨人喜愛。
祭靈澈一怔,說道:“柳......柳世叔?!”
柳葉桃拉着她笑道:“是,是我!”
“昨日在黃金台,首尊大人喚你過來,我就看你眼熟,早就想找你說說話,可惜一直沒有機會,然後忽然又聽說你受了傷,可給我擔心壞了,正想去瞧瞧你,哪成想就在這遇上了!”
祭靈澈一陣頭疼,也不知道這花婉婉和柳家到底有什麼關系,本想溜去陳府探探,哪成想在這被柳葉桃給扣住了,想來一時半會難以脫身。
她傻笑道:“嘿嘿,柳世叔,我還記得你呢——”
柳葉桃的語調很甜,每個字都像是在蜜裡浸過一樣:“婉婉呐,柳叔叔當年給你爹爹當過門客呢,小時候常常見你呢。”
祭靈澈說道:“啊......”
麻煩麻煩,柳葉桃這人看着甜甜美美,實際上蜜裡淬着毒,精明又聰慧,稍有不甚就會被他看出破綻。
此人出身寒微,據說原本甚至不姓柳,早年間混迹各大世家當門客,縱橫捭阖長袖善舞,後來又與大世家柳家攀上親戚,柳家主膝下又無子,仙逝後他乘勢而上,竟然真叫他當起名不正言不順的柳家主來!
柳葉桃言語幾分真情流露,說道:“當年令尊仙逝後,我就一直挂念着你,聽說你進了太華玉墟,竟然沒有機會得見——這些年你還好吧?”
也不知道他怎麼這麼多話,絮絮叨叨,祭靈澈一邊裝傻敷衍他,一邊用餘光瞟着四周,她問道:“柳叔叔,我一醒來就在這了,這裡到底是哪裡啊。”
柳葉桃笑着:“這處别院,原是是古樓主的産業,後來由他贈送給仙盟了。”
祭靈澈心中了然,怪不得這麼豪氣。
這裡說的樓主,名古潮音,就是鐵劍鎮上那座“白玉樓”的主人,是名副其實的大富翁,産業遍天下。
二人攀談之間,忽然遠處吵将起來。
“跑了?!”
一人粗聲怒罵道:“蠢貨!連個凡人都看不住?!”
隻聽長劍霍然出鞘的聲音——
幾人驚恐道:“家主!饒命啊家主!玄女殿下她——”
手起刀落,血濺三尺,聲音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