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慎扯了扯嘴角,自嘲一笑。
這期待已久的重逢終究是亂的不成樣子。而他也是來了才發現,他還沒有做好準備靠近。
還是害怕,害怕李素會推開自己。
害怕李素告訴他:徐慎不好。
“遊戲結束是吧?那結款吧。”徐慎的聲音冷靜許多,他留盡餘地,退而求其次道:“你微信給我,九千,我轉給你。”
還好,沒賴賬。
李素偷偷松了一口氣。
依着最初的打算,試圖對陸嘉意有個交代。李素朝徐慎點點頭,又堅定地搖搖頭。
是離開前喝下的那杯紅酒,是交易前特意殺他威風。
李素用盡最後一絲理智,得逞地、興奮地、邀功似的,以一個漂亮而利落地轉身,指着陸嘉意大喊道:“轉給你的主人陸嘉意就好!”
“哈哈。”陸嘉意得意的,涼薄的冷笑格外刺耳。
她走近幾步,跟的更緊,她望着徐慎,如無情蛇蠍,冷不丁地出聲道:“李素,幹得漂亮,夠朋友......李素!”
在陸嘉意的尖叫聲中,沉醉的李素,嘴角挂着甜美笑容的李素,兩眼一黑,筆挺地躺了下去。
撐不下去了。再次被緊緊抱住。朦朦胧胧地感受着那道萦繞鼻尖的松柏冷香,那個硬邦邦的,暖烘烘的懷抱。
大概是因為喝醉了,大概是因為舊日被猝不及防地翻出來,某一刻心底的真實,令李素情不自禁地往男人的體溫裡躲了躲,也因為想起一個人,有些想哭。
“李……哎呀!怎麼還喝斷片了——”陸嘉意疾步靠近,可徐慎占據的姿态,令她無法施展。
她僵着手,看着被徐慎摟緊的李素,不自覺地抱起胳膊,一遍遍溫柔地撫平被冷風吹出的一身疙瘩。
好一會兒後,陸嘉意淡笑一聲,透着苦味。
徐慎的表情很淡,他的目光時鐘膠凝在李素身上,似乎在檢查适才她們所說的每一句話,确認今時今日的彼此。
見李素無意識地舔了舔幹裂的嘴唇,徐慎将李素抱起,轉身就走。他要給她喂點水。
“喂——”陸嘉意喊他。
“喂——”高跟鞋重擊瓷面,一路繞着砸到徐慎的前方,張開手将人攔住。
這刺耳的,沉重的聲響,似不肯放郵輪遠航的錨标,緊緊地拽着他。
徐慎的耐心已經到了極限。他冷冷看向陸嘉意。
仿佛一眼穿透她多年藏掖的心事。陸嘉意不禁心虛起來。
“别誤會,16歲的年紀,我一天能愛八個不帶重樣的!”陸嘉意不知道現在找補還有沒有意義,可她就是說了,哪怕沒人在乎,她也要說。
說給自己聽也好。
“這都5年過去,誰還會愛着同一款?再說了,我那時候就是玩遊戲輸了,對你,從來都談不上喜歡。”
“呵。”一聲冷笑,全然不在意地輕視。
徹底的光線裡,他被毫無遮掩地展開,深邃的眼窩,狹長的眸子,明明俊逸出塵的臉卻透着沉沉的壓抑。目光更是刺人。
那漫長的一眼,寫着秋後算賬,寫着有仇報仇,寫着锱铢必較。
陸嘉意心裡奇妙地想着:啊——攤上事兒了。
可是,攤上了也好,總比他一眼不看她好,總比什麼都沒有的好。
陸嘉意傲慢地挑起眼尾,露出不可一世的輕笑。宣戰、示威,怎樣都行,她隻要他不能輕看。
陸嘉意雙手環胸,桀骜挑釁道:“你想折磨我啊?好,我等你。”
放完狠話,便幹脆利落地轉身,陸嘉意踩着高跟,步伐灑脫地回到包廂,回到人群。
她等着徐慎來找她。
她隻怕徐慎不來。
陸嘉意的存在漸漸遠去,直到再無聲響。
徐慎忍不住貼了貼李素的額頭,風也輕,燈也亮。終于安靜了。
“徐慎......”抵靠在肩頭的下巴輕輕震顫,像無數蓋下的印記,刻在徐慎落雪的心裡。
偏偏美好的時刻,傳來女孩夢裡的呓語。
——徐慎甯願自己聽錯了。
他的手顫了顫,又倔強地握緊,緊抱着李素。
進電梯,上樓。
他和她纏在一起。
哪怕腳步僵硬,每一步,都是踩着曾經的傷痕。
哪怕李素說: “我們永遠不要再見了,好嗎?”
也許她夢到他了,也許她見到他了。
可那些都不重要了。
因為李素的答案是:永遠不要再見了。
可是,為什麼呢?李素。
還是床上聊吧,李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