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突然給自己加點BGM，升華一下啦。”李素朝徐慎做了個鬼臉，于此同時，她将掏出來的東西，輕輕放在他的手心，替換走那枚圓規。

像幼時打針，為了讓你不去關注那陣疼，而拼命耍寶轉移你注意力的善良醫生。

李素無厘頭的行為，格外的輕盈溫柔。她旋了個身，站在徐慎并肩的位置，對他笑嘻嘻道：“圓規借我用用，下午去了學校再還你。”

徐慎看了看李素，又看了看掌心，他的掌心被換成了一顆草莓味的棒棒糖。

“嗯。”徐慎溫順地答應了。他看向李素幹淨的眼睛，天真的表情，他真正在想的其實是：他不會再被她無辜的模樣給欺騙了。

“嘭——”徐慎拍了棒棒糖一掌，爆破聲之後，包裝袋徹底扁塌下去，他拿出棒棒糖，放進嘴裡。

甜蜜的滋味充滿口腔，他的嘴角微微翹起。

他們并肩走在陽光最好的時候，剛剛好的暖和，不稀薄微涼，也不燦烈燒人，照在他們身上，腳下的路都是金燦燦的。

秋天其實是個很好的季節，碩果，豐收。一切因的結果。

徐慎的腿長，一步邁出去，抵得過李素的兩步。

她不動聲色地瞧了他的步伐一眼，時不時地蹦着走了起來。用更輕快高頻的步伐，去填補落下的距離。誰也沒有刻意地遷就誰。

李素重新戴好眼鏡，她踩了兩腳徐慎的影子，百無聊賴道：“你還是可以的，我跑得這麼快，你都沒跟丢。眼神不錯，體力也不錯。”

徐慎擡手打了一下頭頂的枝桠，他看了李素一眼，又看了一眼。

“你為什麼......幫我？”徐慎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他一眼不眨地看着李素，透過她寬厚死闆的灰框眼鏡，看見她水盈盈的眼睛。

李素偷偷看了他一眼，她擺了擺腦袋，在徐慎沉靜的目光中，她知道自己無路可退。

“我......我......”李素欲言又止，她鼓着腮幫子，将嘴裡的棒棒糖從左邊頂到右邊，又從右邊頂到左邊，如此反複。

“哎呀！”李素再忍不住，将棒棒糖咬碎，咯吱作響的聲音，宛如絞刑。

難以啟齒的模樣，令徐慎的心裡仿佛像被千萬根針紮了一下。他的嘴唇被他舔濕，腳尖悄悄像外撇了撇，仿佛狩獵前的包圍。

李素說：“徐慎，對不起。”

“為什麼道歉？”

李素看向他，目光那樣的猶豫，她沒頭沒尾地低下眸，态度帶着濃濃的歉意，她說：“對不起，沒有第一時間站出來……我太過普通，不夠勇敢……”

“你普通嗎？”很久很久，徐慎才反應過來。他不禁又一次看向李素。真正地面對她，直視她。

好像是的，在普羅大衆的價值觀裡，李素隻是個很普通的女孩。普通到幾乎沒什麼人能感受到她的存在。

是普通的成績，平淡的天分，是樂觀的态度，圓潤的性格，她樣樣不拔尖，也意味着成為不了被偏袒的人。

這樣的人，這樣一個平平無奇，如塵如埃的人，路見不平，敢挺身而出，其實是很難的。

因為沒有人會維護她的果敢，也沒有人有耐心去理解她的正義。

所以，在明知可能會受到傷害、委屈、李素依然......

毋庸置疑，李素的勇敢是難能可貴。

其實徐慎已經很感謝她了，他見過太多人退縮，隻有她逆向而行，拔刀相助，奮不顧身，向他伸出手。他沒想到她會道歉。

李素聳聳肩，笑的很無奈，“老兄，也許我是這世上獨一無二的玫瑰，可這世上有成千上萬朵玫瑰，以及小白花、白蓮花、茉莉花、and！聖母婊......”

聖母婊？又胡扯什麼呢？徐慎古怪地斜着眼盯了她一眼。

總覺得有些難以啟齒，可徐慎還是很肯定地說了出來：“反正我覺得，一切剛剛好。——謝謝你。”

“啊？”李素緩了好一會兒，豁然開朗地笑了起來，她面向他，狗腿似的，捏着拳給他捶胳膊，又似擊鼓一般，振奮有力，她道：“也謝謝、謝謝、謝謝你的體諒！”

“講這些......”徐慎淡淡地扯了扯嘴角，如三月新開的荷苞，拂面清新，高潔矜持，“就沒意思了啊......”

“那我說些有意思的！”李素朝地上用力蹬了兩腳，很端正地站定，雙手貼着褲縫，她的笑容淡到有了幾分嚴肅的意味，她看着他，格外的認真。

李素道：“徐慎，總有一天，所有人會以認識你為榮。”

陽光徹底照進來了。照進每一處陰暗的角落，不再寒冷。

幸好，毫厘之差，在自毀之前，有人看到，有人告訴他：其實未來，總有一天，所有人會以認識他為榮。

李素朝徐慎伸出手。

“我們認識一下吧。——我認識你，但你應該不認識我，我叫李素，木子李，安之若素的素。你好呀，徐慎，你好！”

徐慎望着那雙素白細膩的手，他記得她的掌紋，他伸出手，緊緊握手。

從此被拉出深淵。

——你好，李素。

“哐——”一個線外投籃，遠遠地擊中了籃球闆，跌晃進籃球框，三分球，一記球的最高得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