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慎這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件多傻的事,低眼望着李素,見她目光直視前方,眼睛彎彎,嘴角彎彎。
仿佛被蠱惑,仿佛被擊中。啞巴在夢裡開口說話,盲人在黑暗中重獲光明。
徐慎:“以前取得了不錯的成績,隻會因為想到不用向他低頭求助,而松一口氣。我都不知道,原來......能聽到我在意的人為我歡呼,這麼幸福。”
循循善誘的引導,徐慎看着李素,溫柔的傾訴道:“李素,你是第一個會想方設法,為我祝賀的人。你太好了。”
“那你可别高興的太早了!”仿佛怕被洩露心跳的聲音,李素瞪大眼睛,兇巴巴道:“我我我,我早說過了,我會給你慶祝,以後這樣的日子可多着呢,友誼天長地久!”
呼朋喚友的歡呼,隐約的鳴笛身,光線一縷一縷,樹蔭庇在人頭上。
少女臉頰上的紅霞,和少年上下滾動的喉結,化成沉默的另一種注解。
“咚咚咚——”籃球被一次次地拍在地上。
幾個少年打鬧着,輕步快挪的往教室的方向走。
有個眼尖地,随意撇了一眼,恰好看到李素跟徐慎。
“哎喲,看看,小女孩來了。”那人橫了一胳膊,提醒地撞了撞許且的手。
彈起的籃球沒被接好,橫飛了出去。
許且的目光随之看過去,剛好見一道藍白色蹲下來,将籃球撲住。
李素抱着籃球站起來,目光筆直地看向前。
看清是許且,她的眼裡閃過一絲意外。
抿着唇,又松開,李素一開口,語氣說不出的沖,“瞪什麼瞪?敢欺負我,我去告我爸!”
“小女孩,好厲害~”許且的朋友們陰陽怪氣地笑話。
還有人擡起一隻胳膊,做出哭哭啼啼的小女孩模樣,一句句假哭道:“爸爸爸爸,有人校園霸淩我,有人欺負我,還要打我,爸爸爸爸,你快幫幫我啊——”
真惡心。許且嫌棄地給了旁邊做戲的人一腳。又覺得不夠,補了兩拳。
再看向李素,許且的眼裡更多的是無奈,是無語。
“李素,你有意思嗎?都17了,還擺幼兒園那一套呢?告家長,告校長,還要告教育局,你就不能成熟點?”
“錯!”李素義正嚴辭地糾正道:“我隻告家長了!告校長,告教育局,這都是我爸幹的——許且,你瞅瞅我們這家風,簡直讓你們這群錢途光明的壞小夥兒聞風喪膽啊!”
“噗嗤——”許且被李素的厚臉皮逗笑了,翻白眼道:“我真服了你們家了。”
“承讓承讓,”李素羞赧一笑,擡頭挺胸,很正經朝他走去。
将籃球遞還給許且,李素望着他,目光冷而靜,定住人眉間心神。
李素:“許且,其實我今年才15歲,另外,你17了對嗎?很好的年齡,已經具備刑事責任了,以後,被你欺負的人,還可以告警察,告檢察官。——許且,你喜歡你的人生嗎?别做傻事了。”
由衷的提醒與反問,因為平靜反而更真更實,紮進人的七寸。
李素的目光一一飄落在許且身後人的身上,她記得這些人的臉。
曾經恐懼地避開他們的注視,如今勇敢地面對。李素想:早該這樣,徹底将過去的自己翻頁。
“走了。”李素心裡一舒,她轉過身,伸出手短暫地挽了徐慎一秒,拉着他向前。
兩人肩并肩挨着,做兩道纏在一起的影子,緩緩地移開。
船隻漸遠。
徐慎忍不住低頭睨了李素幾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你才15嗎?”徐慎的腦海不自禁浮現一個矮所有同學大半個頭的超小齡孩童,仿佛走錯一般地闖入小學一年級。
“啊——”李素望向徐慎,反應過來他在問什麼,她的嘴角一點點翹起來,意味深長地狡黠一笑:“是這樣的,我又騙他了。”
窄長的灰色鏡框底下,女孩的目光似夜裡的星,忽閃忽閃,狐狸一樣的行徑,折騰着耍人,壞心思一套一套的,很是機靈。
“你......你......真的有被你打倒。”徐慎摸了摸鼻子,很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李素,我換去學編導了,以後可以跟你一起去上課。”
“可是你鋼琴不是練得挺好的嗎?”李素的眉頭淡淡皺起,“如果真進入這一行……你肯定會被大家拿來跟你爸比較诶,大家會覺得你就是靠你爸爸的。”
“沒關系。”徐慎壓了壓眼底的算計,語氣很淡,卻有着令人信服的力量,“青出于藍,江水一代一代地傾覆,你不是說了嗎?總有一天,所有人都會以認識我為榮。我的名字,也一定會寫在他前面。”
想到徐導現在的榮譽,李素不禁肅然起敬,仰望着徐慎,豎起大拇指道:“牛。——剛好,我來做見證,我來給你倒數計時。”
“好,用你眼睛,做我人生的攝影,用你記憶,做我人生的錄像,李素,我們說好了。誰都别違約。”徐慎遞出小拇指,邀她拉勾。
光線下,暖棕色的發絲,暖棕色的眸子,冬日暖陽一樣珍貴的存在,靜靜地注視。
期盼的,祈求的,偷偷侵占,是淺淡地暴露,是用力地藏匿。
才剛耍過許且的李素,紅着臉,将腦袋一橫,勾住徐慎的小拇指,無比真誠道:“你就放一百個心吧,我是老實人。我可誠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