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要胡說八道,我說過了,沒有弟弟,我家隻我一個,你要是瞧不上我覺得跟着我吃苦了想去攀高枝,我可以如了你的願休了你!”
“妻主……”那男子讨着笑臉貼了上去,黏黏糊糊挽着她的手道歉。
遊意遲在女子轉過頭看到他之前,先一步轉身離開,一次頭也沒有回。
淩微謠聽完後,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
她知道的信息是,遊意遲當時被選中進了淩府,他的家人是收了一大筆錢财的,若是省吃儉用,怕是一輩子都花不完。
淩微謠猜測淩缙雲妻夫倆有要求過他不可以再和家人來往,也要求過他的家人不可以再來找他。
——隻當沒他這個人。
但是……話雖是這麼說,他姐姐說出這種話來,不來找他根本不像是被強迫的。
淩微謠眨着眼睛想了想,道:“他們到晖城來,想來也聽說了蘅澤郡主的壞名聲,估計是不敢,也不想拖累你,所以才那麼說的。”
遊意遲心酸笑笑,“無所謂了。”
他輕歎一聲,“離家那麼多年,來了晖城聽了一些話,說不定以為我已經死了,說不定……巴不得我已經死了。”
淩微謠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骨肉至親,不至于。”
遊意遲看着她,眉宇間全是化不開的愁怨。
淩微謠收了手,小聲道:“不然你就把我當成是她,出口惡氣吧。”
遊意遲微微睜大雙眼,“這怎麼可以……”他小聲道:“你、你不是她……”
淩微謠聳了下肩,“無礙,你看着這張臉,心裡很不好受吧?你可以把我當成她,暫時的而已。你想對她說什麼做什麼,都可以,我給你這個機會。放心,我不會記恨你的,隻要你心裡能好受一些就行。”
“我并不會因為這樣好受一些,再說……”
遊意遲看着淩微謠,目光灼灼,“你是你,不是她,不該代替她承受我的怨氣和怒氣。”
淩微謠啧了一聲,給你機會你不中用啊。
“過時不候啊,機會難得。”
遊意遲笑了笑,看起來似乎對她的提議沒有一丁點兒心動的感覺。
淩微謠沒忍住,還是把心裡的疑問問出了口:“你現在真的沒有想弄死我的念頭了麼?會不會時不時想起來……”
遊意遲看着她,長睫像蝴蝶翅膀一樣緩慢扇動,表情老老實實的,聲音輕輕柔柔的。
“現在不會了。”
他強調道:“真的。”
淩微謠沉默了一會兒。
“其實想想看,你比我好多了,你看看我,在這裡沒有一個親人,好不容易找到個可以寄居的軀體,卻不知道還能活幾日。你有親人,有朋友,還有數不清的未來的日子。”
遊意遲用幽深的眼神看着她。
淩微謠說:“這樣吧,我答應你,在離開之前一定把你安頓好了。到時候我給你準備一筆錢,再留下遺言讓你安然無恙地離開淩府。以後你想過什麼樣的日子,就去過什麼樣的日子。”
見遊意遲不搭話,淩微謠擰了下眉毛,問他:“好不好?說句話呀。”
“你怎麼總說這麼不吉利的話?”遊意遲道:“我覺得你已經好多了,說不定真的能痊愈。能好好活着,為什麼總想着死?”
馬車外,兩個護衛在聊不久前看到的那個男子,一時間沒注意壓低聲音,傳到車内兩個人的耳朵裡。
“……長得真奇怪,你看到他的眼睛了嗎?”
“噓。”另一個“嗯”了一聲,“應該是外族人,不過我還是頭一次見,他的頭發你看到了麼?是……”
後面又壓低了聲音,含含糊糊的聽不太清。
遊意遲疑惑地看向淩微謠,“她們在說誰?”
“哦,應該是酒樓裡遇到的一個冒冒失失的家夥。”
淩微謠說完,遊意遲神色一凜。
“怎麼個冒失法?”
淩微謠看他如臨大敵的樣子,笑了一聲,“看起來像在躲誰,哪家的小公子,估計是從家裡跑出去的,應該已經被逮回去了。”
她幾乎快要習慣這裡的社會規則了。
男子走在街上大多都要戴帷帽或面紗遮住樣貌,才算得體。
當然更得體的行為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留在家相妻教女。
而那個少年,長相不符合本朝人,還不做任何遮掩,躲誰能躲得過啊,那麼惹眼,隻要出現所有人都會情不自禁去看他。
遊意遲微微皺眉,還是擔心,“郡主近日還是不要出門了,畢竟陛下剛剛登基,很難說會不會有人想要對你不利。”
淩微謠怔了怔,沒想到遊意遲考慮的是這個。
“沒事的。”她笑得灑脫,“放心,最起碼那個人不會,要想對我不利,找個本地人下手更有機會吧。”
淩微謠并不認為朝堂上的紛争會牽連到她,畢竟她雖然是女子,卻因為身體原因不可能參加科考,不會成為誰的眼中釘。
她想,如果類比一下,她的存在在那些“大人物”眼裡,應該就是做局的時候可以被随便犧牲的一個小炮灰。
平時沒有任何威脅,需要的時候可以利用一下。
遊意遲的擔心是有可能的,但可能性并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