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娘子，你提的這件事若是認真的，我們不妨開門見山說話，直抒胸臆，不必用冠冕堂皇的借口搪塞我。”

闫茴淡笑，“‘冠冕堂皇’的借口，指的是？”

“譬如說令弟心悅我到了無可自拔的地步，或是你實實在在想讓我做你的弟媳，你闫家想跟淩家成為緊密不可區分的一家人，故而娶了我哥哥還不夠，一定要煽動我娶了你的弟弟。”

“你這話說得……真直白。”

闫茴笑道：“但每一個所謂的借口，都不算是徹底的借口。每一句裡都是我選擇你的理由啊。”

“别鬧了。”

淩微謠已經笑累了，把微笑卸了下來，“你也直說吧，到底是為什麼？”

“我沒有說謊，小淮是喜歡你。确實是我先選中了你，但後來他見到了你，這事就不是我說了算了。淩家和闫家，本有我這一樁婚事就夠了，可要擇一人托付，我想把弟弟交給你。”

闫茴道：“原本你說淩絮需要考慮，我心裡是一緊一松，想着若我和你哥哥成不了，便一定要讓你和我弟弟成了好事。”

淩微謠撇了下嘴角，問道：“那現在你和我哥哥成了，為什麼還這麼執著？”

闫茴笑笑，先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讓淩絮考慮的那些時日，我和阿娘也見了不少晖城的貴公子，本是想，就算他願意，我也不願意了，但挑來看去，不是門第不夠高，就是長相不夠好，看來看去，淩絮是最配得起我的，我還是想選他。”

這話讓淩微謠聽着不快。她不知道闫茴對她的感覺是什麼，到底是不是真的想跟她當朋友，但就是因為這些事，她非常清楚，自己不會和闫茴成為朋友。

有些人的思想是可以被她牽引着做出一點點改變的。

并不是需要她變成救世主，隻是最簡單的……例如，把别人的命當命，把别人的人生當人生。

闫茴顯然做不到，淩微謠也不想做無謂的鬥争。對她，離遠一點就好了。

“我在跟你說闫淮。”淩微謠淡聲道。

闫茴輕歎一聲，問她：“端午宴上，你看到了哪幾位貴公子？”

淩微謠蓦地想到姚澤初，眸光微動，搖頭，“女男分席，又沒安排在一起，我沒注意。”

闫茴冷笑了一聲。

“其實那場宴會原來的目的便是為聖上充盈後宮做的準備，聖上和鳳君是先去了男席，然後才到女席來的。那些少年，他們一個個看過，一個個選了，隻等過段日子定好了，一一接進宮去呢。”

淩微謠似乎懂了一點兒，“可闫淮那天沒去。”

“小淮特殊，他是最早被定了一定要進宮的。”

淩微謠冷笑了一聲，“那你還撺掇着我娶他？你是想害死我還是想害死他？”

“小淮不能進宮，他的家世決定了他不得不跟别的侍君鬥，但他的性格決定了他不可能鬥得赢。我和阿娘雖然極少在晖城，但也聽說過，調查過，确認過，當今聖上對你蘅澤郡主好得沒話說，若小淮嫁的是你，她一定不會計較。”

淩微謠咬着嘴唇思考着。

這話說的。

原來是一開始就沖她來的。

姚寰确實對她不錯，這幾次見面也能感覺得到。

還有那些補品，幾乎是定時定量送到淩府來。

淩微謠想，闫茴一家子選她可是選着了，如果她們選的是原主……闫淮這個命啊，真還不如進宮努力鬥一鬥。

她道：“闫娘子今日總算對我敞開心扉了，但既然話說得這麼清楚明白，你應該提前料到過的，我更不可能娶闫淮了。”

“你得娶。”

闫茴目光堅定。

“世人多看重女兒，你家就是個例子，你頭上三個哥哥，自小就沒有一個比你得寵。我知道你不會明白小淮對我和阿娘來說有多重要，反正今日過來就是透底的，我也不怕讓你看笑話。淩微謠，隻要你娶了我弟弟，護他一世周全，我闫茴向你保證，隻要有闫家一天在，你淩家，就不會被任何事情牽累。無論未來發生什麼，這盟約都算數。若有朝一日闫家出事，隻要你保下他一個人，闫家上下所有人都不會連累你們，說到做到。另外，小淮的嫁妝由你定，你想要什麼，盡管寫下便是。”

淩微謠挑了下眉，道：“闫娘子還真是大方。”

闫茴面無愠色，情緒平和：“我跟你交底了，你不要讓我失望。”

“恐怕這失望你吃定了。”淩微謠的決定并沒有動搖，“闫娘子還漏了最重要的一個原因吧？”

她笑笑，輕巧道：“我久病纏身，命不久矣。若我娶了闫淮，沒幾天撒手走了讓他成了鳏夫，你們也不怕。因為我哥哥是你夫郎，必然會對他好。我阿娘跟你阿娘的關系定會因為這兩樁婚事變得密不可分，那麼父親定然也不會為難他……”

淩微謠歎了一聲，“啧啧，真是如魚得水的後半生啊。”

“我這樣考慮，也不算很失禮吧？”

“不算。”

淩微謠搖頭。

“但很可惜，我不會娶他。闫娘子最好趕在聖上下旨前，想想别的辦法。”

闫茴臉色變了。

“為何？”

“不、想、娶。”

淩微謠笑笑，“我不喜歡他，所以不會，也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