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玠喜書法,他的書房正中挂了一副蒼勁的齋匾,沈言剛進書房便看到“霧失樓台”四個大字。
陸玠察覺到沈言的目光,語氣平平道:“隻是閑暇之時随筆寫的,鐘兄也對書法有興趣嗎?”
“談不上興趣,看到佳作會多看兩眼。”
沈言隻回答問題,倒也不先開口問他那日說的“錢”是什麼意思。
“既是如此,我這府上還有些典藏,改日再約鐘兄品鑒,隻是今日卻還有其他事要與鐘兄商談。”
沈言:“陸大人但說無妨。”
陸玠沏好一杯茶,遞給沈言:“聽說沈兄家裡是經營礦石的,不知對澄陽的礦石有沒有興趣?”
礦石經冶煉鍛造,可用作兵器軍火制造,經營礦石是暴利行業,隻是礙于限制,并非誰都能經營這個。
“礦石?莫非澄陽有礦山?”沈言的驚訝不假。
他想到了陸玠會拉攏他,但他沒想到竟然會用礦山當由頭,如果沈言真的是個礦商,此刻怕早已貼上去了。
澄陽有礦,卻沒冶煉加工的場所工具,因此找個礦商大家合作是理所當然的事,陸玠找上鐘峋也合情合理。
看到沈言的反應,陸玠略微揚了揚眉,似笑非笑,算是回答他。
沈言順着他的話往下說:“若陸兄真知道澄陽哪裡有礦山,那日後我和陸兄便要常常往來了。”
陸玠一改剛才的含糊,直接說:“出城幾十裡有個松羅村,坐落在群山環繞之中,其中有座山就可以開采礦石。”
“陸兄就這麼告訴我了?”
陸玠輕輕一笑:“告訴鐘兄也無妨,如若鐘兄真對松羅村的礦石有興趣,繞不開我。”
陸玠端得是有恃無恐。
沈言細品了這句話,回答道:“那待我去松羅村看看,若是真如陸兄所說,我們再來商定合作細節,陸兄覺得如何?”
“甚好,我在府上等鐘兄的好消息。”
喝了茶又說了事,今日沈言來陸府的目的便達成了,陸玠又請沈言在府上吃飯,說是為那日孫換池的無理向他請罪。
這孫換池,今日就像換了個人,一口一個鐘兄,又拉着沈言一直喝酒,好像他們很熟似的。
沈言隻道孫換池是被陸玠教訓了,才會來向自己示好,可隻有孫換池自己知道,那是因為鐘峋和陸玠密談了很久。
他們倆能有什麼好談的?難道姐夫對生意也有興趣?可姓鐘的曾經派手下夜探過陸府,想來不是善人。
一個想法在孫換池心裡定下,于是才有後面和鐘峋的稱兄道弟。
午時之後,江微雲順利出了城,約莫一個時辰,馬車到了松羅村。
她打算去找郭大嬸,告訴她在澄陽發生的事,再請她去每一家盡可能的多收集些憑證,一并帶回澄陽。
剛來到繡繡家外,她卻聽到隐約的哭聲,走到裡面一看,幾個村裡的大嬸圍坐在郭大嬸的周圍,低聲安慰着她。
“大嬸,你怎麼哭了?”
江微雲第一次來松羅村的時候便和不少人見過,所以她們看到她倒也沒什麼意外的反應。
“阿江姑娘!你怎麼回來了!繡繡呢?”郭大嬸一下站起身來,激動地問江微雲。
“大嬸你放心吧,繡繡她沒事。”江微雲扶着郭大嬸坐到椅子上,然後把在澄陽發生的事告訴了大家。
“真的嗎!陸大人願意為我們減稅嗎?!”
“這可真是太好了!我們有救了!”
“……”
還沒等郭大嬸開口,其他人便激動起來,說要把這個消息告訴村裡人。
江微雲看她們這麼激動,順勢拜托她們去告訴村裡的人,把憑證都集合起來,她一并帶回澄陽。
太久沒聽到好消息了,大家像是一下看到了苦日子的盡頭,紛紛應了下來,臉上是抑制不住的喜悅。
可這份喜悅卻沒出現在郭大嬸的臉上,她剛聽到這個消息倒也是真的開心,可還沒片刻,眼角又垂了下去。
江微雲向其中一個大嬸投去詢問的目光。
“唉……”
朱大嬸也一改剛才的神色,堪堪道:“繡繡她爹病情加重了。”
江微雲:“怎麼會這樣?”
她在走之前留了些錢給郭大嬸,按道理也能去抓藥請郎中的,怎麼郭大伯的病更嚴重了?
“城裡的大夫不願意來我們這裡,鄰村倒是有個大夫,鄉親們已經幫忙去請了…”
可是她們都清楚,請來的概率很低了。
松羅村本來就是出了名的窮,别說大夫了,藥材都湊不出什麼來,既沒有問診費,也沒有藥材費,一來二去大夫都不大願意來這裡看病了。
還好之前江微雲給了郭大嬸一些錢,村裡人去幫忙換到些藥材,才拖了一段時日。
可眼下,這些藥材也起不了什麼大用。
太陽落山以後便下起了小雨,雨滴沿着屋檐直往下掉,直到天完全黑透了,辛複才從陸玠的書房出來。
“大人您來的時候沒帶傘,這把傘拿去應急吧。”陸玠的侍從将油紙傘遞給了辛複,這段時間辛複常來,他們打了不少照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