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泉中山,孫換池和江微雲都在沉默中各自驚訝一下,不愧是以身入局的陸玠。
“繡繡姑娘已經回家了嗎?”沈言開口問。
孫換池:“在陪郭大伯。”
三人相看無言,心裡都一陣惋惜,雖然他們來到村子時郭大伯已經油盡燈枯,可繡繡卻連她父親的最後一面都未曾得見,怎麼能不遺憾呢。
“你們今後有何打算?”沈言問。
“我就老樣子啊,吃吃喝喝。”孫換池似乎根本就沒有打算。
“我應該要回家了。”江微雲說。
因着村子裡的人一開始也不認識江微雲,郭大嬸便稱江微雲是她們的遠房親戚,那日在城門偶遇繡繡,才會幫她。
她們父輩感情深厚,但阿江的父母已年邁不能遠行,這次是聽聞伯父病重才特意趕來探望的。
她說要回家,倒也合理。
“大人應該也快離開澄陽了吧?”江微雲主動問。
雖然張世承還沒落網,但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将陶恒和稅銀帶回京城。
“嗯。”沈言輕聲點頭,“稅銀事關重大,我原本隻打算進來看一眼,現在也看過了,就先行一步了。”
短暫的交談,沈言便往泉中山趕去。
江微雲和孫換池坐在村口的長椅上,偶爾感受微風,偶爾閑聊兩句,江微雲想等稅銀運出澄陽,她也該回江家了。
午後易困倦,孫換池眼皮耷拉了幾次,他正準備好好睡上一覺,眼前卻被重重一晃,全身汗毛豎立。
有大批的人,正悄悄地經過松羅村,往某個方向趕去。
這個方向,也是泉中山的方向。
那些人雖故意隐藏身形,但畢竟人數衆多,經過時,江微雲和孫換池表面各自打盹,實則都感受到一股緊張的氛圍。
像被周圍重重地包裹起來,無處可尋,但又動彈不得,好一會兒這種緊張感才消失。
那些人恐怕比剛才沈言帶去運輸稅銀的要多出不少。
孫換池睜開眼:“阿江,我先回澄陽了,你們今天在村裡待好别亂跑,跟村裡的人都說一聲。”
泉中山離松羅村還有段路,眼下村子應該是安全的,他要趕緊回澄陽搬救兵。
孫換池馬車都不乘了,直接把車輛一解套,騎着馬便往城裡趕去。
目送孫換池離開,江微雲整理一下坐皺的衣裙,歎一口氣,往泉中山的方向看去。
泉中山山勢險峻,山裡有很多自然天成的山洞,有些更是蜿蜒向裡宛如迷宮,沈言按着陸玠給到地圖,費了大半日才找到藏稅銀的洞口,又往裡走了一個多時辰,才在漆黑的深山之中找到缺少的稅銀。
這一路下來,大家都已經疲憊不堪,等稅銀終于裝載好,錦簇忍不住感歎:“這個陸大人可真是個狠人,他到底是怎麼把這麼多稅銀運到這裡來的啊!”
沈言:“讓大家稍作休息,出去之後務必警惕起來。”
不知為何,沈言想起他第一次來泉中山時的場景。那時孫換池為了證明山上有礦,非要拉着他們到處找,把整個泉中山都轉了一遍才肯作罷。
也許是從小養成的習慣,那時候雖然被動,但他卻沒什麼懼意,可今日,他總有些隐隐的不安。
看到世子眉宇間的擔憂,錦簇有些不解:“世子,稅銀都找到了,您還在擔心什麼?”
沈言:“張世承還未被捕。”
錦簇:“這不遲早的事嗎!等稅銀到京,世子去面聖,哪還需要什麼……”
“慎言。”沈言打斷他。
“屬下的意思是……證據遲早會找到的。”錦簇知道自己說錯話,立刻找補。
小半個時辰後,沈言下令道:“出發吧。”
此刻出發,隻怕也要深夜才能回到澄陽。
有了來時的經驗,回去的路好走不少,不一會兒整個隊伍便下到山腳。
天色已黑,沈言命人點起火把,一行人在黑夜中緩慢前進。
簌簌的風刮過樹木,發出沙沙的暗響,遠處傳來幾聲凄涼婉轉的鳴叫聲,這一段路是開在樹林之中的,為首的黑衣女子已在林中等候沈言多時。
沈言騎馬走在隊伍的前方,錦簇緊随其後,從走進這片林子時,沈言便感受到一股不尋常的凜冽。
前行到某一處時,一片樹葉緩緩落下,飄到沈言的馬前。
“停下,小心!”
沈言叫住前進的隊伍。
話音剛落,“嗖嗖”聲由遠及近,一片箭雨向他們射來。
“啊——”
押送稅銀的官兵都還沒反應過來,便有不少人中箭倒下,沈言拔出佩劍,斜身躍下馬背,劍鋒一挽,斬落一支向馬車射來的箭矢。
衆人邊擋邊撤,緩緩撤到裝稅銀的箱子之後,遠處的箭雨依舊沒有停下。
為首的黑衣女子看官兵已經死傷過半,開口下令:“沖!”
一時之間,四面八方的殺手持利刃,向他們湧過來。
這些殺手是有備而來,官兵們又先折損大半,抵抗起來非常吃力,刀劍聲和尖叫聲碰撞在一起,血腥立刻傳開。
林子裡撕殺成一片,驚起林中飛鳥。一個殺手趁着沈言轉身的功夫,舉起手裡的彎刀就向他後背砍去。
彎刀離沈言隻有半尺之時,他身子一側,避過刀鋒,與黑衣人擦肩的瞬間,旋轉劍鋒,抹過黑衣人的脖子。
沈言執劍時,身上的溫潤感變成了鋒利的殺意。